此时,带着北庄这边三四十个年富力强的壮年,在清河桥和南庄的人对峙。他原本也是非常愤怒的,北庄本来就比南庄差很多。土地没有南庄肥沃,今年大旱,北庄的人是家家户户都凑钱,好不容易才打造了一架水车。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推倒,砸得稀烂。这岂不是断了北庄的人一年的生计?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北庄才会如此愤怒。昨天将南庄的一个后生打成重伤,还觉得不解气。所以,今天又再次纠集在一起,准备来找南庄讨个说法……
可是赶到清河桥的时候,却见南庄竟然有一百多人气势汹汹的朝北庄而来。这么多人,手上也都拿着凶器。张鹏即便再蠢,也不会以为这些南庄的人是要去干农活儿的——北庄哪儿有农活给他们干?
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差距,张鹏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若是真的打起来,锄头镰刀这些东西一通乱砍乱砸,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好在这个时候,南庄冲出来两个人,阻止了南庄的人北进。这时候,那两人已经转脸向自己这边声嘶力竭的劝道:
“北庄的兄弟们,大家都是一个庄子上的。有事情慢慢商量,万不要动武啊。一旦打起来,以后咱们南北两边的庄子都再也无法安生了……”
张鹏认得,这是南庄的萧大成。其实打心里,张鹏也是非常喜欢萧大成这个人的。性子和他一样,豪爽大方,看见谁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也都会竭力相帮。正好如今有些进退两难,打吧,肯定打不过南庄的。退吧,就这样退下去,岂不就是向南庄的人认怂?正好,萧大成出面来劝架,他自然就乐见其成,约束着北庄的人,一直没有乱动。
南庄这边,萧惠欢见自己的一席话似乎有了效果。于是再次趁热打铁,对萧家庄众人说道:
“三爷爷,各位叔伯,惠欢知道,惠欢是女儿家,又是个小孩子,人微言轻。可是请三爷爷和各位叔伯好好想想,若是今日真的打起来,咱们固然不会吃亏,可有人受伤总是难免的吧?叔伯们手上拿的,都是能致人死命的东西,若是一不小心闹出人命,还得吃官司。到时候,家中的婶子、堂弟堂妹们该如何区处?没有了叔伯们这些壮劳力在家,每家每户那几十亩田地谁来耕作啊……”
和周围围着的百多名壮年男子相比,被围在中间的萧惠欢,身子显得尤为单薄。说出这一番话,几乎是用吼的。不过好在效果似乎还不错,周遭这些叔伯们,听了萧惠欢的话,先前的躁动一下子平息了许多。
萧氏的族长萧三爷更是有些惭愧:“惠欢,你人虽微,这些言却不轻啊。是三爷爷考虑不周了,但是欢儿你看……”说着指了指桥对面的北庄的人,然后继续道:“即便我们不去找他们,北庄的人肯就这么罢休么?”
萧氏族长对萧惠欢的称呼,不自觉的由‘惠欢’变成了‘欢儿’,这是对萧惠欢的肯定,旁边的萧氏族人心中都暗暗记了下来。今日这事一过,萧惠欢在族长心目中的分量,怕是要提升不少了。说不定让她就此进入族内女学都不一定呢……
萧惠欢此时却没有想这么多,她顺着萧三爷的手指望过去,但见北庄的人在父亲的劝阻下,似乎也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她心中早有定计,因此也不着急,而是抬头对萧三爷说道:
“三爷爷,不如让惠欢去跟北庄的叔叔们传个话,请他们也先回去,事情总会有得商量的,可好?”
萧三爷闻言,又是诧异的看了萧惠欢几眼。这个小女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想不到今日竟然一再的做出让自己意外的举动。可惜了,若她是个男儿身,定要让她进入族学,好生栽培一番。见萧惠欢主动请缨,萧三爷稍稍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欢儿,你去吧,若是北庄的人愿意先退回去,咱们南庄自然也不会和他们计较。至于他们打人的事情,待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咱们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萧惠欢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当场打不起来,后面的事情都好说。此时拿了萧三爷的‘鸡毛令箭’,萧惠欢连忙转身,朝桥的另一头走去。围在一起的萧氏族人,连忙给她让开一条路。各人心中都同时在想着,今日萧大成一家可是真正的露了一把脸……
踏上清河桥,小跑几步走到父亲身边,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萧惠欢强忍着心中涌动的情绪,对父亲笑道:
“爹,女儿来了!”
萧大成和萧七,一直眼神灼灼的望着北庄的人,生怕他们突然发难。此时听见女儿的呼唤,回头一看,不由大为着急:
“欢儿,你怎地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萧惠欢心中的感动更甚,嘴上却依然笑道:“有爹在,女儿才不怕什么危险。爹,女儿有几句话要对北庄的叔叔们说,说完了咱们便一起回家,好不好?”
萧大成一直背对着南边,注意力又一直放在北庄这群人身上,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劝服了族长息事宁人。听见女儿这样说,他也大为诧异,担心的看了看北庄那群人,生怕他们对女儿不利。
北庄的张鹏将他们父女的话听得明白,也看到萧大成脸上的神色,不由笑道:
“大成兄弟,你就放心的让你闺女过来吧。我张鹏要是连一个小女孩儿都打,那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萧大成一想也是,这张鹏好歹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迟疑着点了点头,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压低声音对萧惠欢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