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并未打算立刻改变,只是让父王心中有数,以免将来事起,措手不及。”
让一个沉寂百年,习惯了一套制度和生活方式的国家改变,必将伴随阵痛,或许不及商君孝公变法那般深远,却远比商君变法更为残酷。
这并非一国内部的改变,而是一个时代的变革。
嬴高深知,商君变法于秦,无数送葬者,止于商君,而在历史上,这场伟大变革始于始皇李斯,最终,整个大秦为其送葬。
此刻,嬴高心生一念,从幼年开始做起,他一人之送葬足矣,这个伟大的国度,应存在得更长久。
让华夏多留存些精气神。
只是此理,注定是他内心压抑的梦想,无法言说,这条路,或是嬴高选择的这条路,原本就是凭借一腔孤勇,勇往直前的悲壮史诗。。。。。。
为这片灵脉繁衍的疆域,嬴高无悔无怨。
若能使大秦永存万载,陨落又有何惧?
“三公子,如今旱灾肆虐,尚未平息,据日辰推演,降雨之期恐要等到八月末,而今仅七月过半!”王绾对嬴高言道:“敢问三公子,对此旱情有何应对之策?”
“泾河未疏,水路不通,昔日公子之谏言已被搁置一旁!”
嬴高深望王绾,一字一顿:“区区一三川郡守,非天庭神祗,无法直接唤雨。”
“如今只能组织百姓,连同涌入的饥民自救!”
说到此处,嬴高沉吟良久,直视王绾:“且据我所获情报,此次饥民涌出,多集中在三川郡,占入秦饥民之六成有余。”
“三川郡承受最大压力,以朝廷之力,安置其余四成,应无大碍,此事,我信长史能妥善处理。”
嬴高心知肚明,三川郡的饥民已至临界,自四方涌入的饥民,不下一百五十万,不两百万之众。
如此骇人数量,令三川郡府如履薄冰,唯恐内乱爆,也使得三川郡人口瞬间越大秦除内史、巴蜀外所有郡县。
虽三川郡水利工事已启,但此责仍归咎于嬴高,而非大秦朝廷。
或许,朝廷仅担一成,其余皆由嬴高一人扛起。此时,他这位剑南商会创始人,反而负债累累。
此刻,嬴高不敢再接纳饥民。
否则,已达临界点的三川郡,顷刻间便会动荡不安,此事绝不可生,大秦已连遭重创。
若三川郡再生变故,必损嬴政威望,亦将动摇大秦国民对朝廷,对大秦的信念。
“三公子,若八月末仍无降雨,又该如何应对?”
听闻嬴高之言,王绾自然明白其意,他对三川郡并非一无所知,此刻听此一番话,已深知三川郡的困境。
然旱灾关乎重大,影响深远,他必须有把握,方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无雨降,便是天意让他们逝去,我亦无能为力——!”
现在的嬴高仅是三川郡守,他深知无法拯救天下苍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何况救世也需要代价。
唯有嬴政才有权下令救民,此时的嬴高威望尚不及,也无法对大秦决策指手画脚,他只能主宰三川郡半数之事。
故此刻,嬴高显得异常冷漠,仿佛已洞悉自身化神裁决者的本质。
此言略显狡黠!
却令王绾瞬间无言以对,此语不应出自嬴高这位大秦公子之口,然而王绾理智,他明白,嬴高所言确是事实。
此乃不容忽视。
旱灾失控,朝廷束手无策时,饥民唯有饿死,此乃天灾无情,朝廷援助微乎其微,主要还需靠自身求生。
此乃大争之世!
一切需自行争取,而非依赖朝廷供给,何况大秦朝廷仅助一臂之力,而非直接提供粮草,稍有不慎,饥民饿死并非空谈。
此刻,王绾对嬴高有了更深的认识,不愧出身王族,果真杀伐决断,性情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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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嬴高不同于嬴政与王绾,此刻已疲惫不堪,伏在长案上沉沉入睡。
见状,嬴政并未唤醒,只对王绾道:“长史,对三川郡状况了解多少?”
“禀陛下,虽三公子身在咸阳,三川郡各级官员各司其职,运作正常。且因饥民涌入,恰好利于三公子。”
王绾瞥了一眼熟睡的嬴高,说道:“如今,饥民涌入,三川郡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河道疏通、剑南广场建设及三川书院修建,均步入正轨。”
“更有确切消息,三川郡已开始培养讲师,并对即将入学的学子进行启蒙与考核。”
“不过,进入三川书院学习,每人每学期需缴纳一千钱学费,一年两千钱,寻常人家难以负担。”
“三公子下令,凡有特殊技艺或对三川郡、大秦有特殊贡献者之后裔,可免学费入学。当然,对考核成绩优异的学子,亦可免学费,甚至由三川书院放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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