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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第2页)

他们就用纸条交流,不出一点声音,询问、关心、求助,你来我往写了那么多句。丁汉白最后写道你不后悔,对吗

那纸条像布满小刺,扎得纪慎语肉疼。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写好的,折了折,塞进去一半时顿住,百般考虑后又急急抽回。丁汉白问“是什么给我”

纪慎语攥着那纸,他没给,也没答。

丁汉白急了“纪慎语你是不是怕了后悔了”门外的影子骤然变淡,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究竟是默认还是逃避

纪慎语一步步离开,他想,万一丁汉白更改心意,万一丁汉白想回归父慈子孝,那他们的事儿转圜后就会随风而过所以他此时不能承诺,到时也不会纠缠。丁汉白送过他一盏月亮,那就权当是一场镜花水月。

就这样僵持了三天。

这三天中丁汉白水米未进,眼涩唇裂,躺在沙上始终没有认错松口。第四天一早,纪慎语耐不住了,直接跪在卧室外求丁延寿消气,丁延寿撵他,他不一言低着头,大有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丁延寿骂道“你们干出不要脸的事儿还不算还要来威胁我”

纪慎语不敢,他想进去,想换丁汉白出来。

丁延寿问“你学不学好他是撬不动捶不烂的臭皮囊,你呢你要捱到什么时候认错”他与纪芳许知己半生,接下纪慎语照顾教养,疼了夏秋冬,在这初春竟然给他当头一棒。

亲儿子和养子搅和在一起,疯了

男男相亲只在茶余饭后的嚼舌里听过,他半百年纪见识了

丁延寿开了书房,取了鸡毛掸,终于要动这场家法。一棍棍,虐打仇敌般扬手挥下,丁汉白死咬住嘴唇,一声声闷哼,一道道血印,那米白的衬衫浸出血来,他从沙滚到地毯上蜷缩挣扎。

纪慎语还没扑到对方身边就被姜廷恩和丁可愈死死拽住,丁延寿说“你愿意跪就跪,跪一分钟我就打他二十下,现在已经皮开肉绽,要不要伤筋动骨你决定。”

姜廷恩急道“快走吧你想大哥被打死吗”

丁可愈干脆劝都不劝,直接将纪慎语朝外拖。纪慎语眼睁睁看着丁汉白浑身渗血,尝到了走投无路的滋味儿,他挣脱开,狂奔回小院翻找药箱,疯了似的,攒了一袋子塞给姜廷恩。

他抖动嘴唇“这是消毒的,这个止血镇痛吃一粒这个镇痛,纱布要轻轻地缠,吹着点,给他喝水,多给他喝水”

丁可愈一把抢过“你们不是牛郎织女,大伯也不是王母娘娘,能不能别想棒打的鸳鸯一样”吼完,难为情得很,“那天撞见你们胡闹,看姿态是大哥弄着你你真是自愿的”

纪慎语风声鹤唳“你要给师父复命”反正脸皮无用,他切切道,“三哥,你听清,我是个私生子,最会的就是心术不正勾搭人,偏偏还喜欢男的,所以祸害了师哥。”

姜廷恩破口大骂“你他妈在说什么有这个工夫抢着担责,为什么不立刻分开”

纪慎语转身回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知道那鸡毛掸子抽在丁汉白身上时,他疼得五脏肺腑都错了位。

棍棒已停,鸡毛掸子上的铁丝崩开几圈,丁汉白更是奄奄一息。“孽障,我真想打死你绝了后。”丁延寿伤完身诛心,出屋走了。

丁汉白半睁眼睛,视线中阵阵黑,昏了。

再醒来时又躺在了沙上,擦了药,姜廷恩伏在一旁端详他,哭得抽抽搭搭。他费力抬手,拭了泪,拍了肩,气若游丝“慎语怎么样”

姜廷恩气道“赶出去了,这会儿火车都到扬州了”

说着,东院两兄弟过来,一个端着餐盘,一个抱着衣服。丁尔和抱起丁汉白扶着,丁可愈挤开姜廷恩,捧着汤要喂。

瑶柱都切得极碎,仿佛怕咀嚼累着,每道菜清淡、软烂,饭里还搁着蜜枣红豆。丁汉白一口口吃着,似笑非笑,嘎嘣一声,饭里竟然藏着颗八宝糖。

丁可愈说“小姨做了半天,多吃点。”

丁汉白骂“少他妈此地无银三百两,纪慎语的手艺我尝不出来”

姜廷恩又开始哭,佛祖耶稣观世音,对不起毛主席,对不起祖祖辈辈,眼泪都要溅汤碗里。丁汉白吃完换身衣服,摇摇晃晃地坐直身体,看着那仨。

残阳如血,他忽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丁尔和一直没吭声,此刻开口“大伯打完你留着门,就是让我们来照顾你,估计再过两天就能消气了。”

丁汉白垂下眼,哪有那么容易,只挨顿打就能换父母的妥协他从未如此肖想。但他早考虑到最坏的结果,逼着纪慎语跟他好的时候,那日晨练他求丁延寿的时候还有,从梯上抱下纪慎语的时候。

他不慌,也不怕,他没一刻昏头。

丁汉白没告诉家里倒腾古玩,觉得迟说比早说要好,是因为古玩城还没开,他还没做出样子。可这件事儿不同,这件事儿比其他都要严重,早比迟要好。他和纪慎语大可以瞒上五年十年,可那时候父母老矣,还能承受得住吗

只怕连这顿家法都打不动了。

喜鹊离梢,野猫跳窗,他怎么可能没察觉浩荡脚步这惊天动地的一撞,把情绪直接逼到了高峰,而后是打是杀,就只有回落的份儿了。

丁汉白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想知道纪慎语是否后悔。

安静片刻,他低声交代“老二,你和二叔向来负责玉销记二店,以后一店三店活儿多的话,多帮一帮。”不待对方说话,又吩咐老三,“你晚上跑一趟崇水旧区,帮我找个瞎眼的老头,客气点,别空着手去。”

一点点安排,伤口又流出血来,丁汉白顿了一顿“散会,老四给我沏杯茶。”等茶水端来,屋内只剩他俩。他说“老四,虽然你咋呼,但你和慎语最亲近。况且三店做饰是他拉着你,你就算现在对他有意见,也不能忘恩负义。”

姜廷恩错杂至死“我劝得嘴里都溃疡了,我能怎么办哪”

除了劝分手就是劝了断,丁汉白咒骂一声撂了茶盏,他盯着地毯上乌的血迹,说“他吃少了,你就塞他嘴里;他穿少了,你就披他身上;他担心我,你就编些好听的;他要是动摇,你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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