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人,肉白骨……江悬心口一窒,问:“痛么?”
林夙脸上笑意淡去,半晌,轻声道:“痛啊……血肉新生,能不痛么?还好,都熬过来了。”
幽鹿峡那年江凛二十一岁,七年过去,今年已该二十八岁了。而林夙脸上毫无岁月痕迹,仍旧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与江悬在一起,甚至分不出谁更年长。
江悬心里五味杂陈,难过和心疼交织在一起,面对这张陌生脸庞,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夙不愿再承认江凛的身份。
像他说的,他不是江凛了。
而那只面具,他明明可以不用戴,现在这张脸,就算是生身父母也无法认出他是谁,但他戴了整整七年,——他不仅不愿意面对过去的江凛,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自己。
江悬勉强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说:“还是以前更好看些。”
林夙也笑了笑:“好看不好看的,也不甚要紧了。”
“你的腿呢……真的坏了么?”
“嗯。左腿断了,好容易接回来,如今只能勉强站立,不能行动。”
“这些年谁照顾你,萧长勖么?”
林夙摇摇头:“他贵为亲王,怎能时时照顾我?刚才你进门时见到那名侍女,是救我性命那位神医的妹妹,这些年多亏了他们兄妹二人。”
江悬若有所思:“神医……”
林夙目光微落:“我问过他,他不善解毒,你的病他恐怕没有办法。”
江悬握住林夙的手,安慰说:“我没关系。”
“春风度是世上最难解的毒药之一,所以那时你说张临渊找到了解毒之法,我一个字都不信。也就只有谢烬这个傻小子,你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不傻……他只是,太相信我了。”
“是——他不傻。”
“哥,谢谢你愿意帮我隐瞒。”
“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办法么?”
“抱歉……”
江悬靠回林夙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虽然换了一张脸,但林夙身上仍有他熟悉的气息。他埋深了些,小声说:“你瘦了。”
林夙的住处远离王府喧嚣,屋外只有树叶沙沙和偶尔的虫鸣鸟叫,还有不知谁家的爆竹,隔着几道院墙传来隐约的声响。江悬今日穿了新衣,跪坐在地上,衣裳层层叠叠铺开,像一朵漂亮的牡丹花。林夙任由他抱着自己,抱了很久,直至侍女在门外通传:“林先生,江公子,王爷派人来传话,请二位到前厅去坐。”
林夙应声:“知道了。”说完摸摸江悬头顶,道:“起来吧。”
江悬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嗯。”
林夙重新戴上面具,又变回那位神秘莫测的林先生。江悬忽然想到什么,问:“既然血肉新生,那你过去身上的伤疤,都不见了么?”
林夙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