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儿已找到他的弱点,他既已答应我入了方书处,应当会听我吩咐行事的。”
“那就好。”裴夫人又转到一盆秋海棠前,摇了摇头:“你看,稍不注意,这便长虫了。你看该如何是好?”
裴琰不敢接话,裴夫人已将那秋海棠的繁枝纷纷剪去,道:“这枝叶太繁盛了,便又招蚁,又引虫,索性剪了,倒是干净。”
她直起身来,裴琰忙上前接过剪子,裴夫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淡淡道:“有些事,你不要问我,我也不会说。你就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该为你做的,都已经尽力了。你只记住一点,圣上当年能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得登大宝,又能坐稳这个皇位二十余年,自有他的道理,你谨记此点就是。”
裴琰微笑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你事多,去忙吧。”裴夫人往屋内行去。
裴琰将她扶上台阶,道:“孩儿告退。”
他刚迈步,裴夫人又道:“慢着。”
裴琰转过身,裴夫人俯视着他,平静道:“漱云那丫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撵她出慎园?”
裴琰低头答道:“孩儿不敢。”
“你前几年在军中,不想过早娶妻纳妾,我由着你,现如今到了京城,各世家小姐,你一一回绝,我也不说什么。你娶正妻一事,可以先缓缓,但漱云是我看中,要收为你的侧室的,她纵是有做错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点才是。”
裴琰默然片刻,道:“孩儿知道了。”
天蒙蒙亮,江慈便醒转来,由于记挂着崔大哥要入宫应卯,她便早早下床,替他准备早点。
她本不是这般勤快之人,也并不把裴琰让她伺侯好崔亮的命令放在心中。但她心中总觉得,这黑沉沉的相府里,只有这西园,只有崔大哥,才是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的。不管以后怎样,现在自己总得为崔大哥做点事,心里才过意得去。
不多时,听得崔亮起来洗漱,又听得相府侍从过来说相爷有急事,让崔公子不要去宫中当差,在这西园子等他便是。
江慈将小米粥熬好,昨夜扭伤的脖颈却是越来越疼,她丢下碗,跑到房中揽镜一照,才发现脖子肿得很大。
她嘟囔着出了房门,正见崔亮从院中转身。崔亮见她噘着嘴不停揉着脖子,细心看了两眼,道:“小慈,你脖子是不是扭了?”
江慈歪着头道:“是啊,昨夜扭的,我还以为没多大问题,今早一起来,就成这样了。”
崔亮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
江慈知他医术高明,忙奔了过去,坐于竹凳上。崔亮低头看了看,摇了摇头:“这可伤了筋了,怎么会扭得这么厉害?”
江慈笑道:“被一隻野猫给吓了一跳,就扭着了。”
崔亮失笑:“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怎么就被一隻猫给吓着了?!”
江慈歪头回望着他笑道:“你不知道,那猫很吓人的,长倒是长得挺漂亮,但猫爪锋利得很,动不动就会抓伤人的。”
崔亮步到房中,拿了一个瓷瓶出来,在江慈身后迟疑了片刻,终开口道:“小慈,我给你搽点草药。”
江慈笑道:“好。”
“小慈,我得帮你先揉揉,再扳一下脖子才行。”
“好,崔大哥快帮我揉揉,我可疼得不行了。”
崔亮见她毫无察觉,也知她天真烂漫,于男女之防不放于心上,心中暗嘆,将草药汗倒于手心,又将手覆在江慈的后颈处,轻轻搓揉着。
江慈只觉崔亮的手心传来一阵阵清凉之意,那搓揉的手法又十分娴熟,片刻后便觉疼痛减轻,被揉搓的地方更是酥酥麻麻,极为舒坦。
她心里高兴,不由笑道:“崔大哥,你医术真好,为什么不自己开个药堂,悬壶济世?”
崔亮刚要开口,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崔亮忙停住手中动作,俯身道:“怎么了?是不是揉得太重?”
江慈抬头笑道:“不是,挺好的,是我自己想到别的事情去了。”
此时崔亮俯身低头,江慈仰头,两人面容隔得极近,近得可以互相在对方瞳仁之中,看到各自清晰的面容。
崔亮的手还停在江慈的颈中,触手处细腻柔滑,眼前的双眸乌黑清亮,笑容纯真明媚,他心情渐渐复杂莫名。
江慈却未察觉什么,犹仰头笑道:“快揉啊,崔大哥。”
崔亮回过神来,正要说话,裴琰微笑着步入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