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我何德何能,遇上了你……”司空堇宥深吸一口气,面上有悲凉一闪而过,“曾几何时,我一度认为余生的日子将会颠沛流离,亦或孤苦无依。可幸好,即便所有人都远去了,还有你在身边……”
他的话语传进耳中,令黎夕妤心头一颤。
有浓浓的酸楚萦绕在心间,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瓮声瓮气地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但凡是你回眸的地方,一定会有我的身影……”
接下来的时日里,司空堇宥安心养病,黎夕妤便日日守在他身侧。
他虽已醒来,却终究身子虚弱,故而朝政大事依旧交由季寻等人打理。
天气逐渐变暖,二人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同回归司空府,跪在司空文仕的坟前,磕头叩拜。
那个满怀慈爱的父亲,即便早已不在人世,却始终活在了黎夕妤的心底,鲜明无比。
“你可知道,父亲为何会选择葬身于此处?”耳畔响起司空堇宥的声音,他低声问道。
黎夕妤仰首望着眼前高大的杜鹃树,片刻后摇了摇头,问,“为何?”
司空堇宥转眸看向她,目光中透着温柔,道,“当年我母亲离世后,父亲将其尸骨焚烧成灰,于这树下挖了个坑,撒入坑里,深埋于此。”
黎夕妤闻言一惊,这才恍然发觉,自与他相识后,竟当真不曾见过他母亲的坟头。
“这棵杜鹃树,是他们二人一同栽下,见证了司空府数十年来的悲欢喜乐。娘亲受辱后,父亲知晓她定然不愿以那样的身躯长眠于地底,便以一把大火,烧尽了……”
司空堇宥的眸中有思念与悲痛萦聚,却再无半点恨意。
他说罢,蓦然俯身,于坟前磕了三次头。
黎夕妤见状,一时不知该向司空堇宥的母亲说些什么,待他叩拜完毕后,便也俯身,对着坟头磕了三回。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伯父,我与少爷历经苦难,如今苦尽甘来,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您……是否也可安息了?
这一夜,二人并未回宫,而是住在了司空府。
黎夕妤也在这一夜的梦境中,见到了司空文仕。
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眼眸中含着温暖的笑,柔声对她道了句,“丫头,有你陪在堇宥身边,伯父终于再无牵挂,去轮回中,寻找你的伯母了……”
翌日,司空堇宥依旧不曾提出要回宫。
黎夕妤乐得自在,与他携手走遍了司空府的每一处角落。
到得未时,二人走累了,便回到屋中。
黎夕妤靠在床榻边,手中捧着一册书卷,细细翻阅。
司空堇宥便在床榻边守着,定定地望着她,眉眼间尽是柔情。
黎夕妤看着看着,突觉困意来袭,便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司空堇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令她平躺在床榻上,自己依旧守在床边。
待黎夕妤再睁眼时,便已至酉时。
日暮西陲,天色即将暗下,她望向身边的男子,轻轻唤了声,“堇宥……”
司空堇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便将她被窝中拽出,道,“天色快要暗了,我们回宫吧!”
黎夕妤愣了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回宫?此刻?”
“没错。”司空堇宥笑着点头,“这司空府你日后时时都能回来,但是今夜,我们回宫去。”
黎夕妤便这般一头雾水地被司空堇宥牵着,上了马车,去往皇宫。
马车停在宫门前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已散去。
黎夕妤被司空堇宥牵着下了马车,抬眸向宫门内望去,只一眼便赫然怔住。
她微微张大了眼,掌心加大了力道,紧紧攥着他。
但见在宫门内,一只又一只的灯笼高悬于宫墙之下,透着明黄色的光,很暖。
她跟随在司空堇宥身侧,缓缓踏进宫门,向皇宫深处走去。
所过之处,皆是高悬的灯笼。
宫闱楼阁,高墙冷院,在入夜后竟美得令人心颤。
无数宫人穿梭其间,纷纷议论着。
黎夕妤的心不停地颤抖着,震惊于这般毫无预兆的景色,心底萦绕着感动与喜悦。
二人一路向前走,直至到得万盛宫前。
宫殿的屋檐亦被灯笼占据,高高坐落在百层石阶上,庄严巍峨中透着几分朦胧与温暖。
司空堇宥停下步子,转身面对着黎夕妤。
她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夕妤,”他开了口,道,“我曾向你承诺过,定会给你一个家。虽然错过了张业先生推算的好日子,但我已向司天监询问过,下月初二,宜嫁娶。”
“你……是否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