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依你。”
“谢父亲应允。”
子楚松了口气,黯淡眼眸明亮稍许。
华阳夫人立时不悦瞪身旁人。
嬴柱讨好一笑,在案几下面轻柔握住她?的手。
册立正妻之事?尘埃落定后,简兮心头怨气消散不少。
子楚没有明着惩治范杞,却?将她?殿中嚼舌根的几个人逐一杖毙,算是警告。
母家没了依仗,范杞敢怒不敢言,当初本就是她?先动心,主动嫁的。不过此事?唯一令她?还算舒心的一点?,就是那少女只是政公子之师,不会?成为棫阳宫第三位夫人。
待一切妥善解决,子楚才找个时间,正式与琉璃、樊尔主仆俩见面。
棫阳宫正殿。
带路的寺人停在殿门外?,低声道:“二位里面请。”
殿内牖扇下煮茶的子楚,闻声抬头,却?见两位相貌惊为天人的少年男女前后步入殿中。
走在前面的少女身姿纤瘦,却?不失仪态,眉眼间是难掩的贵气与威严,面上虽还稚气未脱,但?已是难掩倾城绝色。后面跟着的少年身材挺拔伟岸,一张脸生的严峻端正,精致到不像男子,若不是英气的眉眼与高大的身材,说不准会?被人误以为是女子。
片刻失神之后,子楚忙起身,拢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位先生请。”
琉璃这是第一次看清嬴政父亲的长相,容貌端正英俊,一双眼睛生的极是好看,与嬴政的如出一辙,难怪简兮多年来对他念念不忘,他这幅皮相在人族中绝对是极佳的。
嬴政也是幸运,因为有这样一对好样貌的父母,小小年纪不论是皮相亦或骨相俱是无可挑剔。
略微颔首后,琉璃才在奏案前盘腿坐下,樊尔紧跟其后同样盘腿坐下。
看到两人坐姿,子楚不由一怔,随即淡笑,亲自为主仆俩斟了一觞热茶。
“这几年,多谢二位对我妻儿的照拂。”
“你既知道他们是你妻儿,当初为何将他们丢弃在邯郸?”琉璃对他印象一直不好,此时话说得有些重。
子楚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面色僵了僵,耷拉下唇角,长叹一声:“当时秦赵两国正值恶战,赵王盛怒之下,欲不顾两国之间不杀质子的规定,我也是没办法才逃走的。当时混乱中与政儿母子走散,我本想?放弃出城,是吕不韦的话点?醒了我,他说我若不回秦国,将永远没有机会?为自己为政儿母子争得一席之位。”
琉璃很想?问问他,就不怕赵王杀了嬴政母子,然?而话到嘴边她?又觉得没有必要。事?到如今,一切均已成定局,赵王几次盛怒都没有杀母子二人,想?必也早在这子楚与吕不韦的意料之中。
感喟几句,子楚再次感谢:“这几年,多亏二位代我教导政儿……”
主仆俩静默听着他长篇大论,谁也没有主动搭腔。
到最后,子楚口干舌燥,才反应过来两人不想?听他唠叨。
“二位先生安心在咸阳宫住下便是,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捏造污言秽语。”
绕了一大圈,竟是为了说明此事?,琉璃终于?开口:“那件事?情,你处理的还不错,只是为何不处置挑起事?端的侧夫人?”
子楚面露窘迫,正欲辩解,便听对面少女又道:“也是,她?毕竟为你生育过子嗣,若我是你,也不好惩治亲生孩子的母亲。”
这语气隐隐有上位者?不屑之态,子楚心里莫名有些不悦。眉头蹙起,脑中闪过方才质问,他这才陡然?反应过来,对面少女应是不满自己将政儿母子留在邯郸,才会?一直言辞冷淡。
果?然?是年少,喜怒均都浮于?表面,摇头无奈而笑:“抱歉,是我处事?不妥当,你若还未消气,我命人将范杞喊过来,给你道歉。”
“不必,我不喜与背后耍手段之人打交道,劳烦代我转告她?,让她?放八百个心,这宫里就算有第三位夫人,也不可能是我。”
话音未落,琉璃起身便走。
樊尔毫不犹豫跟上去?。
目送两人消失在殿门口,子楚收回视线,才发现他们并未饮自己亲自斟的茶水。
看二人言行举止,想?必并不只是剑客那么简单。
被正式册立为正妻之后,依照礼制,每隔五日,范杞需到简兮殿中见礼。
然?而两人均都不想?见到对方,于?是心照不宣默认五日一次的见礼不存在。
没有针锋相对的场面,棫阳宫恢复了从前平静。
心惊胆战的宫人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不少。
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骤然?降雨。
雨幕如丝,被风扬起,争先恐后撞向灰色宫墙,墙壁很快被洇湿,转为压抑暗深色。
琉璃双手揣在袖子中,盘腿坐在嬴政对面,欣赏牖外?细密雨雾,耳边萦绕着朗朗读书声。
外?间道路两旁的将士们身披蓑衣,仍旧站的笔直,纵使是这样的雨天,他们也不曾懈怠分毫。
一篇文章接近尾声,嬴政念出最后一个字,循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那些雨中的大秦将士们,让他不由肃穆。
大殿中骤然?寂静,琉璃收回视线,正撞上那双狭长双眸。
端正坐姿,她?拿起面前简策展开,推到嬴政面前:“继续。”
嬴政垂眸去?看,“道德经??”
“我近来发现这篇著作内容十分出色,是难得的帝王之术,你既有心那个位子,便不必继续痴迷兵书,这本才是一个帝王应该研读的。”
琉璃不懂各国君王追求的那些帝王之术,在她?看来这位名为李耳的先生才是真?正懂帝王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