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呛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翠竹在自己面前哭得不成样子。
“翠竹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他撑着胳膊挣扎着躲开,一不小心栽到了地上。
杨柳看得十分窝火。翠竹这个傻姑娘,怕是喜欢上这个憨小子了。
可惜了,妾有情,郎却无意。
一同受罚的还有三四个人,杨柳认出了最边上晕死过去的人,是子辛。
她摸了摸袖子,掏出一个荷包,按了按,荷包摸着还算硌手,约莫有十来两银子的样子。
“把这个拿去。”杨柳把荷包给了扶着子辛的那个侍卫,“王爷的意思,犯了错,挨罚是为了长记性,不为别的,赶紧去杏林坊,请两位信得过的大夫给他们瞧瞧,抓药煎药的开支,记在公账上。”
回了秋实居,杨柳原没打算接着吃饭,一来一去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粥饭怕是早就凉透了。
没曾想等她坐到桌前,饭菜都还依着原样摆在桌子上,只是每样上面都扣上了盖子,粥盆下面还加了个注了热水的盘子。伸出手指一试,饭菜竟然还都是温热的。
杨柳见翠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索性让她回房歇着,一个人待一会儿,说不定能想明白好多事情,总这么一直淌眼泪,怕是要把眼睛哭坏了。
翠竹回房以后,杨柳看着满桌的粥点,确实也有些饿了,她站起身来,打算给自己盛碗粥。
守在帘子后面的一个小丫鬟忙走上前来,手脚利落地盛了一碗粥放到杨柳跟前,又拿了把干净勺子递过来。
金丝南瓜粥入口温热,甜度刚刚好,暖乎乎的让人舒坦。
“你叫什么名字?”杨柳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丫鬟,瘦骨嶙峋,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她怎么回想,印象中也没有这么一个人。
荣平王府从不苛待下人,主子房里的一二等丫鬟小厮,跟守门的三等家仆,吃的是一口锅里的饭,下人们有时候干活饿得狠了,也常去厨房要一两个饼子馒头吃。
瘦成这样的小丫鬟,杨柳还是第一次见。
“回侧妃,奴婢叫小菊,是柳管家上个月才买回来的,今儿秋实居有几位姐姐去了厨房帮忙,才让奴婢到这儿来顶一会儿。
“你原本在哪儿当差?”杨柳拿起一块儿牛肉饼送进嘴里,温度也是刚刚好,“这桌子上的盖子都是你添的?”
“奴婢本来在花房当差。”小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多看,又飞快地把头低了下去,“见侧妃没用完早饭就出门了,想着或许您回来还得用一些,就到厨房借了些碗盖,把饭菜盖起来了。”
杨柳被她唯唯诺诺的样子逗笑了:“本宫又不吃人,你不用这么害怕。”
“是。”小菊应了一声,头却低得更低了。
“吃了早饭没有?”
“回侧妃,还没。”小菊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几个丫鬟,“我们几个都还没吃。”
杨柳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勺子,抬手指了指那一笼没有动过的山药糕和边儿上的一碗牛肉粥:“你把这两样儿东西盖好了,去给你翠竹姐姐送过去,其余这些,你们几个分了吃吧。”
小菊低头谢了赏,规规矩矩把那两样粥点盖好,端着去了翠竹的房里。
早饭吃的不顺当,杨柳还没到中午就饿了。
喊了几声翠竹,没人应,她这才想起来,翠竹那丫头怕是还躲在房间里伤心呢。
杨柳又想起来小菊,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圆脸丫鬟抱着把花枝进来:“侧妃恕罪,奴婢在院儿里修花枝来着,这才听见侧妃找人。”
“院儿里的人都去哪儿了?”杨柳一头雾水,往日里都是七八个丫鬟守在门口,怎么今天一个人也没有了?
“昨天晚上听枫苑烧的厉害,府里的丫鬟们都去那边儿帮忙了。”圆脸丫鬟放下手里的花枝,“侧妃有什么要吩咐的,使唤奴婢就行。”
“你去厨房看一看,午饭好了让他们送过来。”杨柳捻了颗炒杏仁塞进嘴里,进了肚子也没顶事儿,比不吃更饿了。
那丫鬟领了命,放下花枝去了厨房,杨柳饿得无聊,一颗一颗数起了碟子里的炒杏仁。
数到第十九颗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数它做什么?”
杨柳抬头,见是沈怀夕来了,放下手里的杏仁站起来行礼。
礼行到一半,她发现沈怀夕穿的衣服有些古怪。
脚上是一双深灰的皂靴,城郊集市上五个铜板就能买一双的那种,身上的青色棉袍袖口有些磨损,看起来有些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