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廊下,你说我讲了足足半个时辰,又觉得晚上蚊虫太多,索性又进了屋子里,接着谈。
一进门,杨柳就看见了一顶巨大的简陋版蚊帐。
说它简陋,也实在没冤枉它。
不管是半干的竹子做的支架,还是上面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补丁,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大字:“破烂。”
丽妃见她一直盯着那个蚊帐,开口解释道:“这冷宫离宫里的暗渠太近了,一到夏天,铺天盖地的蚊子,怎么挡都挡不住。”
“我倒是种了不少艾草,每年晒上一院子,到了夏天拿出来烧,可还是治标不治本。”丽妃恨得咬牙切齿,顺手就拍死了叮在手背上的一只大花蚊子,“艾草冒烟的时候,院子里什么蚊虫都没有,等到那股子烟散干净了,什么黑蚊子、白文字、长腿蚊子、花蚊子,就又轰隆轰隆飞回来了。”
杨柳没忍住,“咯咯咯”笑出了声。
丽妃从桌子上拿起一瓶褐色的水,张嘴喝下一大口,含在嘴里,抿嘴把它悉数喷了出去。
褐色的水雾在蚊帐外飞散开来,所到之处,蚊虫纷纷振起翅膀躲开,不一会儿,蚊帐的入口处变得干干净净,再看不见一只蚊子。
两人瞅准时机,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嗖”地一下钻了进去。
“你刚才喷的是什么?”杨柳掏出手帕,给丽妃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看起来好厉害。”
“不光看起来厉害。”丽妃接过手帕,把自己身上也擦了个干净,“用起来也厉害。”
“所以。。。。。。”杨柳拿回自己的手帕,“到底是什么?”
“sixgad。”
“啥?”杨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你的嘴对中文过敏是吗?”
“说白了,就是可以喝的六神花露水。”丽妃紧紧收好蚊帐的开口处,把身上破破烂烂的外袍脱下来,露出里面完好的衣服,“对了,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杨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下来:“杨柳。”
“没问你现在叫什么。”丽妃在她旁边坐下,“我问的是,你以前叫什么?”
“我以前就叫这个名字。”杨柳拽了个枕头垫在胳膊肘下,“你贵姓?”
“免贵姓秦。”丽妃把枕头抢过来,仰面躺了下来,“我叫秦丽丽。”
“幸会幸会。”杨柳伸过手去。
“幸会幸会。”秦丽丽抓住她的手,使劲儿晃了晃,“以后就是朋友了。”
杨柳刚想问“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力气这么大”,转眼就在枕头旁边发现了一个简易版哑铃。
还有四五个鼓鼓囊囊的沙袋。
“都被关到冷宫了,还健身呢?”杨柳伸手从捏了捏秦丽丽的胳膊,捏到了还算结实的肌肉。
“我不光健身,我还种菜,养花,养鱼。”秦丽丽说到这儿,满脸骄傲,“要不是怕公鸡打鸣,会把别人引过来,我还想养鸡来着。”
杨柳惊得合不拢嘴:“你哪儿来的种子和鱼苗?”
“种子,是前两年呐首饰和守门太监换的。”秦丽丽伸了伸胳膊,“鱼,哼,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刚进来那会儿,宫女太监拜高踩低,送来的鱼都是活蹦乱跳的小鱼,我就随手扔到了后面池塘里。”
杨柳眨了眨眼,第一次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