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衣服跟她们是一样的,没人注意。”杨柳才发现自己匆忙中扣错了衣服上的盘扣,伸手解开,重新系好。
“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福宁长公主拉着杨柳往内室走,“供奉佛祖用的鲜花露水并上清烟火烛,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伸手指了指方才给杨柳带路的宫女:“你和云儿都戴上薄纱子的长帷帽,跟着小太监们一块儿去宣德门上马车。”
“我有句话要问你。”杨柳拽住福宁长公主的袖子,“围宫那日。。。。。。”
“来不及说这么多了。”福宁长公主接过云儿手里的长帷帽,踮起脚给杨柳戴好,“你们两个快走,要是去晚了,领队的太监和守门的侍卫免不了要起疑,到时候可就不这么容易了。”
“贵人。”云儿抓住了杨柳的手腕,“奴婢冒犯了。”
她手上用了劲儿,一路拽得杨柳几乎踉跄,二人快走小跑,终于在最后一队宫人到齐之前赶到了宣德门的车队跟前。
“怎么好来的这么晚?”领队的太监走到她俩面前,两只手轮换着整理小臂上搭着的浮尘。
“云儿姑姑,佩儿姑姑,两位可都是福宁长公主跟前的老人儿,这可是长公主的大事,你们两个不赶在最前头,反倒教人给挤到后头去啦?”
“全公公。”云儿掀开长帷帽上的薄纱,卸下了手腕儿上的素金镯子,悄悄塞到了全公公手心,“正因为是我们家长公主的大事儿,我们姐妹俩才格外不敢疏忽,沐浴熏香,整理衣衫,这才没赶到最前头。”
全公公把手收到浮尘穗子下面,掂了掂分量,语气放缓了几分:“都是为着主子们好,咱就是一条心的。”
“公公说的是。”云儿对着全公公浅浅弯了弯腰,拉着杨柳想要上马车。
虽然带着长帷帽,杨柳还是下意识地把正脸别到了侧面,一步一步跟着云儿往马车上去。
“等等!”
“公公。”云儿讨好地笑了笑,伸手想把杨柳先推到马车上去,“不是我小家子气,实在是时辰已经不赶早了,路上要是再耽搁个一二刻,可就要误了吉时了。”
“到时候菩萨怪罪下来,我们姐妹俩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和长公主砍的。“她跺了跺脚,“我的好公公,您到底是还有什么事儿要嘱咐?”
“佩儿姑姑今儿个,似乎不大爱说话。”全公公走上前,举起浮尘去挑杨柳头顶长帷帽的薄纱,“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可别提了。”佩儿往前挪了一小步,正好挡在杨柳和全公公之间,“昨晚上长公主诵经,我们俩跟着守在佛堂,佩儿识字,陪着念了整整一个时辰,嗓子一下子倒了。”
“是吗?”全公公收回手,咂了两下嘴,“佩儿姑姑的学识,在咱们奴才堆儿里,那可真当是数一数二的。”
云儿赔着笑,把另一个手腕儿上的银镯子也拽了下来,塞到了全公公手里:“公公要是想跟佩儿说话,让她摘下帽子来跟您说。”
说完,云儿回头抓住了杨柳的手:“快摘下帽子来呀,全公公要同你说话呢。”
“全公公。”有侍卫赶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时辰到了。”
“算了。”全公公将两个桌子塞到荷包,揣进怀里,对着杨柳和云儿摆了摆手,“快上马车,可别误了吉时。”
云儿“哎”了一声,拽着杨柳对全公公福了福,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刚坐下,云儿摘下头顶的长帷帽,又伸手去帮杨柳摘:“这帽子上的薄纱是赶工缝上去的,不够薄,大早上的,戴着就出汗。”
杨柳掀开面前的薄纱,只一眼就看见了车厢上的黑影。
是有人贴在车窗外偷听里面的动静儿,正好阳光照过来,影子投到了车厢上。
她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把车厢上的影子指给云儿看。
云儿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那黑影半天,才确定那是全公公。
“佩儿,你也真是!”她伸手把杨柳面前的薄纱拽下来,“全公公要和你说话,你摘下帽子来,和他说两句不就行了?这可好,墨迹这么半天。”
她偏着头往外倾,声音不大不小,车厢里的人不觉得吵,车厢外的人也马马虎虎能听得清。
“白搭我两个那么纯的素镯子。”云儿撇了撇嘴,“那个金镯子,可是昨儿晚上长公主刚赏的。”
马车外的黑影忽地靠近,又慢慢离远了。
云儿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攥紧拳头的手。
四架的马车一路跑得又稳又快,没怎么颠簸就到了贞元寺。
“姑姑们,下车吧。”马车外的侍卫们分散开站好,太监们齐齐站成六列,全公公架好胳膊上的浮尘,伸手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有劳公公了。”云儿先下了马车,又等着杨柳下车站好,二人一起对着全公公福了福。
“既然吉时已到,我们二人就先去山上上香求签。”云儿侧过脸,默默清点了一下地上放着的几个箱子,确认清香鲜果之类的没有遗漏,拉着杨柳开始往山顶走。
半山腰上有僧人来迎,对着她们两个唱了句佛号:“两位施主,随贫僧走吧。”
石子路旁野花夹着灌木,时不时有几只黄蝴蝶飞过去,杨柳走得有些累,停下脚步把气喘匀,又紧赶了两步追上去。
“施主可是累了?”那僧人停下脚步,手持佛珠看着杨柳。
“无妨。”杨柳摇了摇头,“烦请大师接着带路。”
“身累,则形疲,终致心不诚。”僧人微微抬了抬下巴,“往前走数十步,有一处凉亭,可到那里去歇歇脚。”
云儿回头,看见了杨柳额头上的汗珠:“贵人,你还在病中呢,先歇一歇吧,进香求签,我一个人去就好。”
杨柳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没再拒绝,跟着另一个僧人进了凉亭坐下。
”阿弥陀佛。”看着杨柳坐下,那僧人捻了捻手里的佛珠,“万事皆有定数,万事皆有因果,女施主,可还认得贫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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