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不行。”
沈缘义正辞严:“上一世的你,应当寿终正寝才可以,万一你提早自戕,导致后续混乱没能遇见我,那该怎么办?”
『闻修决』挑了下眉:“修仙之人,也有寿终正寝这样的说法?”他复又看向另一个闻修决,问:“你是寿终正寝?”
闻修决:“……是。”
他未待两人回答,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笑着道:“师兄,你抱一下我,我便听话离开,好不好?”
熟悉的怀抱如同紧紧缠绕的藤蔓,将两颗心脏连接交融在一起,这个带着暖意的拥抱他等了很久很久,每日每夜梦回百转,那阵冷冰冰的气息总能将他折磨到成为一条疯狗,他以往只能流着血泪抱着那具永远不会说话的尸身缠绵,如今却能实实在在地抱到尚还活着的沈缘。
不论如何,这一辈子已经值了。
“师兄,其实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
如同他来时那样,『闻修决』依旧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大殿中,沈缘脑子一昏沉晕倒在床榻上,再醒来时一切狼藉恢复如初,这短短一刻钟似是一场迷离梦境,拉扯着那两颗相隔两世的情意沉溺。
“师兄,回神。”
闻修决扯开青年单薄衣裳,露出沈缘胸口间寸寸痕迹,他低下头将那颗红樱含在唇间,低声道:“师兄亲了他。”
“现在,该补偿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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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o章番外四《师尊自白》
我是林鹤延。
二十年前某一日,我在山下遇见了一个小孩子,约摸才五六岁大,或许更小,少年根本不知道,在他坐在江边废力地啃那只已经凉了的馒头之前,我便早已经暗暗地观察了他许久。
体弱多病,根骨不佳。
只此一眼,我便知道他实在不会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当初心里这么想,到底是添了几层好话的,因着他模样惹人怜爱,叫人忍不住心惜。若是叫厉城扬来看,他恐怕会直言不讳地说:“莫说是修炼,便是常人根骨,他都差了大半截。”
我在不远处看着他将那只馒头捧在手上,咬过几口后便似累了一般停下来细细地喘气,一边捂着胸口轻轻地咳嗽着,即使已经吃了一小半,那只馒头在他的手上依旧很大,如果举起来,大约能遮住他大半张脸,少年揪了一块在指尖磨成碎末撒在江中,成群的小鱼便一齐涌到了江岸边,冒着咕噜咕噜的水泡。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选择去坐到他的身边,本只想着开个玩笑,向这孩子讨一口馒头来,却未曾想他愣了一下,反而将怀里那只新的递给了我,他捧着自己那只馒头,眼睛轻轻地弯起来说:“这个是新的,我没有吃过。”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穿着不会像一个乞丐,这小少年明明从早到晚都在编箩筐,连日常的三餐都没来得及吃,却甘愿将这只新的馒头给我这么一个看起来并不穷困的人,那一刻我的心里敲响了钟声,最幽深的山谷之下倏然飞上来一只白鹤。
他现在叫沈缘,他就是这只白鹤。
我带他走了。
在此之前,我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叫人打来了热水,也送来了一些新衣裳,少年缩在热气翻涌的木桶中,脸颊红红的,待到我将那些衣裳一件件拎起来问他要穿哪个时,他却抬起眼睛来只看着我,说:“和师尊穿一样的……”
我没收过弟子,一来的确是忙昏了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教,不想耽搁了有天赋的孩子。二来我喜欢清闲,不想给自己找事干,也不想听一群弟子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胡闹。
可这声师尊,实在是叫得人心软,小少年才那么大一点儿,寻常人家不识大数的年纪,他便早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性情也纯良得过分,明明身上那么多淤青,浸在热水中也不喊一声疼。
我给他选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裳,用灵力将他的头烘干,因为没有冠,所以只用带子给他缠了根长辫,
回到万剑宗时他已经在我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轻飘飘的重量几近于无,小孩子将整个脑袋缩在我的怀中如同一只瘦弱小猫般轻轻呼吸着,随着我的心脏跳动附和起伏,在那一刻我才终于体会到了沈缘这个小少年活在这世上的实感。
沈缘是我的弟子。
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