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嘗嘗這道清蒸鱸魚,裡頭的刺兒都仔細挑了,爽利得很!你雲兄弟這冤家不知生的甚麼毛病,偏不愛吃費功夫的好東西,真是不會享福的嘴!」王妃一面罵自家兒子,一面又對袁兆慈愛道,「好孩子,你素日最是懂事的,自公主病了以後,你也沒空到府里坐坐,這會子好不容易來了,可要讓舅母好生招待你,你若是客套了,便是對我不尊重。」
一番強勢又憐愛的長輩關懷,直教袁兆這個懶散人招架不住,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無奈,筷子左擋右擋,沒能攔住不斷往上增高的小山,只得笑道:「舅母且住了,自吃去罷。我又不是容哥兒,需得人布菜,都十七了還教您當孩子待,傳出去可不讓人笑話?」
「你十七算甚麼,揚哥都二十了,眼看要當爹,上回來我家,咱王妃娘娘還不是一口一個心肝的叫。」晏徽雲堪堪入坐,同情地看了一眼被關愛籠罩得窒息的袁兆,自覺坐遠著些,利索地舉起筷子扒拉飯菜。
揚哥是太子嫡長子,皇太孫晏徽揚。
與袁兆這個假和藹真疏離不同,各家嫡兄弟幾個里,晏徽揚脾氣是實打實的溫順,小時候沒少被王妃拐回家逗著玩。如今成大人了,在外頭雖冷著性子,回了家卻還是那個好脾氣,也是唯一一個能招架住王妃熱切關愛的。
如今晏徽揚不在,王妃看著自家兒子躲得遠遠的,生怕她靠近的模樣,心頭又火起,冷哼道:「你若同他們那般貼心,我何至於眼羨旁人家的孩子?再者,甭說你們才十好幾歲,便是七老八十在我面前也得做孩子。」
嘴上雖刻薄,手上卻夾了幾筷子菜送到兒子碗裡,王妃轉念想到甚麼,向袁兆問道:「我上回讓你見的襄陽侯府的嫡次女,你覺著如何?」
袁兆垂眸,躊躇片刻,剛想開口,又教王妃拿話堵住。
「你如今十七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哪有這個年紀還不娶妻的?原不該我這個做舅母的多嘴,只是如今公主身子不好,皇后娘娘又諸事繁多,少不得我這個愛操閒心的多為你想想。」
說到這裡,王妃神色也鄭重許多,目光帶著幾分憐惜,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你的性子,你這樣好的孩子,傲氣些也是有的。倘或由我說,我便不要那些門當戶對的歪道理,只要姑娘人品性格好,你又喜歡,我就能為你做主聘了來。只是……」
王妃欲言又止,眼底閃過猶豫之色。
袁兆適時開口道:「只是我母親必不會同意。」
王妃眼底憐惜更甚,嘆道:「好孩子,你明白就好。但是,你也不必就此灰心,公主天潢貴胄,是驕傲慣了的人,你又生得這樣好,這樣教她得意,她如何也不願拿庸人配你。不過,她到底是你母親,你若有真心喜愛的,我幫你說上幾句話,等公主見了真人,也未必不成事。」
「唔。」晏徽雲托腮看戲,眼底閃過一絲揶揄,「娘娘所言甚是,表哥還不快快坦白說了,豈不成一段佳話。」
被弟弟從旁拱火,袁兆沒甚麼表示,只淡淡道:「我現下沒有喜歡的姑娘,也實在不想成婚。我曉得是我母親暗託了舅母來勸我,只是我如今的答案與在她跟前兒說的一樣,順其自然,毋需強求。」
聞言,王妃有些納罕,問道:「沒有喜歡的?可你母親同我說,你與一位姑娘情投意合呢。聽她口風,倒是對那位姑娘頗為滿意,說她人品家世相貌,樣樣都配得你。」
「?」
兩兄弟齊齊抬頭。
晏徽雲好奇道:「叫甚麼?」
王妃思索片刻,擰著眉道:「嘶……叫甚麼來著……這字偏生堵嗓子眼裡想不起來,我記得,公主同我說,你們上回在莊子裡辦雅集見了面呢。」
晏徽雲頓時瞭然,難得有興味參與這手八卦,「娘娘你那圈子消息竟傳得這樣快?上回他才幫人家撿玉佩呢。」
聽這話頭,不知甚麼緣故,第一時間蹦進腦子裡的人,竟也是那個曲家的姑娘。
或許袁兆自個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默認了這個答案。他睨了晏徽雲一眼,淡淡警告道:「少胡言亂語,我也她沒甚干係。」
晏徽雲豈是個被威脅的,還待再說,卻被王妃打斷。只見她「哎呀」一聲,輕拍額頭道:「瞧我這記性,總算想起來了,那姑娘名叫連伊,是項丞家的嫡長女!」
「怎的?你們竟還有甚麼玉佩交情?」她又探問。
項家女?項連伊?
袁兆這才察覺自己的潛意識有多荒唐,光那「人品家世樣貌」中的家世二字,便足以將曲家姑娘排除在外,自己竟犯這種糊塗。
他一時覺得異樣,那是一種無法自控的不清醒。
可巧的是,他最近時常犯這種不清醒,去曲府是,現下的糊塗也是。
又提及項連伊此人,袁兆更覺煩躁,眉頭一皺,飛快道:「我與她不過泛泛之交,同她成婚更是不可能的事,舅母如實與我母親說便是。」
見他迴避,王妃又轉向晏徽雲,好奇道:「那你方才說的玉佩又是甚麼?」
聽到「項連伊」那一刻,晏徽雲立刻意興闌珊,現下更是起身準備走,聞言擺了擺手,敷衍道:「沒甚麼,看來你們圈子消息也不夠靈通。」
王妃:「……?」
─
略過催婚的話題,王妃又留著袁兆在府上玩了許久,直到用了晚膳才預備車架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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