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个贪婪的女孩子,但这次我决定不贪婪,我只求老天爷让他多活一天,让他有机会感受我对他的爱,让我有机会感受他对我的爱。
一天,仅此而已。
我和萧恩不同,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先制定全局计划,然后筹划好每一个细节,最后才是正式行动。我则是先干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何必辛苦筹谋?
我想这也就是我接受萧恩求婚的原因,客观地说,我天生急躁的个性需要萧恩这种沉稳的男人在背后支持我在前面引导我。理智地说,萧恩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他可以给他的女人面面俱到的保护。这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不说别人,就说该睿,我相信“保护岚新不让她受伤害”这种念头从来不曾在该睿那颗聪明绝伦的大脑中显现过。不然,他为何一直不告诉我他喜欢我?
没错,我还在生他的气。
本姑娘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我非挖出他的尸体狠狠抽他几鞭子不可!哼!
眼下我是丧失理智了,若我没有,我又怎么会不要萧恩这种男人,而为了一个死去的该睿神魂颠倒呢。感情和理智似乎是注定要冲突的,不是有部名著叫做《理智与情感》么?对,本小姐是没读过,因为本小姐是生意人,而且是成功的生意人。
成为成功生意人的必备特质是什么?要我说,第一,厚脸皮;第二,世故精明;第三,永不放弃。
第一第二我还不敢认第一,但第三项我自认我当之无愧天下无敌。
所以我跑去掘该睿的坟,我管你死掉没有,只要我喜欢你,你死掉了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要得到你!
昨晚,我有一个美丽的梦。
多美?美到我哭着醒过来。
说到细节呢,那是不折不扣的少儿不宜的春梦。
我转了个身,床单上有我的体温,那一刻我好希望那份体温是该睿的。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我那么喜欢该睿,哪怕仅是早一天,我们依然有机会一起共度梦中的那些美妙时光。
我一直是个贪婪的女孩子,但这次我决定不贪婪,我只求老天爷让他多活一天,让他有机会感受我对他的爱,让我有机会感受他对我的爱。
一天,仅此而已。
但是,老天爷根本不搭理我。
我缩在床上,该睿,我轻念他的名字。
然后——我听到一声叹息。
我很肯定那不是我的大脑幻想出来的声音。
该睿!我提高了音量。
该睿?戈尔德曼!我几乎发怒。
出来!出来!出来!
我不明白为何我看不到他的灵体,难道因为前两天我哭伤了眼睛?我没空深究这个问题。我跳下床,该睿,该睿,我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寻找一条受到惊吓的小猫。
你在这里对不对?我绝望地问,我感觉到我的眼泪从眼眶涌出,一直滴在脚面上。
你出来不出来?我发誓我会逼你现身!我梗起脖子,气愤地说。
还是没有动静,还是没有身影。
我取出我的“工具箱”,那是一只古董木盒,盒面用玳瑁镶嵌着一个太极图案。我埋头在里面翻找,缚魂索?不行!震魂铃?不行!定魂针?不行!打鬼石?不行!击鬼棒?不行!十字弓钢鞭四棱锏?不行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捉鬼打鬼杀鬼的武器,我不能把它们用在该睿身上。
木盒里还有几本书,其中一本是梵文书写的金刚经,这个法力强大,阎王见到也会头痛,还有一本是太祖奶奶编纂的书,封皮上写了一长串的字,那是书名,民间鬼怪奇谈小考刍议。我仍记得祖母第一次把这本书交给我的时候,我一瞧见那串书名,我就很不敬地哈了一声,换了我命名,我一定直接命为《鬼论》或《鬼史》,简洁明了。说真的,太祖奶奶开创家业那么本事,但她还是避免不了那种老式女人的琐碎,成天缩手缩脚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些什么。
当然了,因为我的那声“哈”,我又被祖母在神主牌位前罚跪。
我又在木盒里狠狠翻了一遍,朱砂、符纸、道袍、都不能令鬼魂显形,我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终于给我掏出一面镜子,那是一面铜镜,椭圆形,巴掌大,镜身后面有一个五只蝙蝠绕成的圆圈,圈子里面描画着钟馗道人的肖像。
我拿起镜子,站起来,镜面捂着肚子,说真的我还是不舍得对该睿用法器,被搜魂镜照一下,不足以令他魂飞魄散,但足以令他痛苦不堪。
“快点出来,该睿,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威胁。
还是没有动静。我一直都是那么决然的女人,但此刻我婆妈得令我自己都想甩自己一个耳光,我终于还是把镜子放了回去。
我转身跑进浴室抓了一盒爽神粉,说真的,这种方法不一定能派上用场,但十分无害,对该睿而言,甚至不会令他想打喷嚏,因为他是鬼,不必呼吸。
第70节:借我一缕魂(29)
我凝神,凭借直觉判断该睿藏身的方位,我抓了一把细粉,在心里说了一句,路过神灵保佑,帮个小忙,下次一定谢你们。
我用力张开五指,把那撮粉挥出去。那道粉雾弥漫开来,在落到地面上之前,古怪地转折一下,像被风吹了一下,但我卧房内门窗紧闭,没有风,我又一直屏着呼吸。
该睿!我叫起来。总算逮到他了。他一直站在我面前。
朝向花园的那扇落地窗的窗帘莫名地拂动了一下,我扑到窗前,我明白该睿又走了。我不甘心,用力推开窗户,这是满月的前一天,月亮已经近似于正圆形,很大很亮很团圆。不要走不许走!你不能说死就死,留下我一个人!我很想大声喊出来,但我的嗓子被我哭哑了,我喊不出来。夜风很大,把我的眼泪一直吹到耳朵后面,粘湿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