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点了点头,“我明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那人又问道:“那你现在还怕她们欺负你吗?还能在这深宫里活下去吗?”
晴川的眼圈有些发热,她用力地点头,也把自己的鞋袜都脱了提在手里,踏上了那条石子路,忍着脚下的刺痛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了那人的身前,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答道:“我能!你看,我已经做到了,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晴川说完,复又转回了身,沿着那小路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不就是罚跪挨板子吗?不就是关黑屋子吗?她不怕,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她都不怕!
回到乾西四所,被褥还都湿淋淋地在床上堆着,晴川都抱了出去在屋外一一晾好,回房看了看光秃秃的床板,干脆从柜子里翻了条换洗的床单出来,抱着出了屋门。
同屋的心莲与挽月几个看得奇怪,等了半天又不见晴川回来,便低声议论道:“那丫头到哪里去了?不会一直不回来睡觉吧?”
心莲离窗口近,忍不住爬起来往院子里望了一眼,顿时愣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身来对其他几个幽幽说道:“大伙别猜了,人家早就睡着了,这会儿估计正会周公呢!”
众人听了惊讶,齐齐爬起来凑到窗口去看,只见院中的两棵树之间多了一个床单系的吊床,晴川在吊床上睡得正香呢。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挽月更是叹道:“真是服了她了,这都能睡着。”
谁知叫众人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晴川到得极早,坐在桌边二话不说就开吃,米饭添了一碗又一碗,直把众人看得都傻了,才放下饭碗,摸了摸肚子说道:“吃饱了,干活去!”
金嬷嬷照例又给她安排了最重的活,晴川也不叫苦,也不叫累,用心尽力地去做,同时又提防着别的宫女陷害她,叫人找不到丝毫罚她的理由。就这样一直做了半个多月,乾西四所里的人们不由得都对晴川刮目相看了。
十阿哥听了金嬷嬷的汇报却有些不信,浓眉一扬,粗声问道:“你说现在找不出那丫头丁点儿的错来?”
金嬷嬷恭谨地低下了头,答道:“回十阿哥的话,是的,不管给她派多累多重的活,她都毫不抱怨,只拼命去做,奴婢找不到理由再罚她。”
十阿哥与一旁的九阿哥对望一眼,都乐了,十阿哥更是朝着书案前的八阿哥叫道:“八哥,你听听,那丫头不简单啊!”
八阿哥的视线仍放在手里的书上,眼前却晃过晴川那倔强的面容来,闻言淡淡说道:“够了,老十,你和一个小宫女斗什么气!”说着又转头吩咐金嬷嬷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金嬷嬷赶紧冲着他们三人行了个礼,小心地退了下去。
十阿哥却不依不饶,叫道:“不成,咱们狠话都撂出去了,要是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治不了,咱们三个的脸往哪儿摆啊?”
八阿哥唇角含笑地看十阿哥一眼,说道:“你可别挂上我,我可没想和一小丫头置气。”
十阿哥听了便指着他朝九阿哥嚷嚷道:“九哥,你听听,八哥这话说得多没良心啊,咱们可是为了给他出气才教训那丫头的,得!从他这儿还不落好!”
八阿哥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理会十阿哥。十阿哥直了脖子正要再说,一旁的九阿哥却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冲着门口努了努嘴,然后率先向门外走去。
十阿哥不知他这是何意,偷偷地瞥了八阿哥一眼,见他仍专注地看着书,便也悄悄地追了九阿哥出去。
屋外回廊里,九阿哥正等着他,见十阿哥出来便低声笑道:“你和八哥争那些做什么?想要收拾那丫头还不简单。”
十阿哥奇道:“九哥,你有什么法子?”
九阿哥阴阴地笑了笑,却卖关子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去找金嬷嬷,叫她寻个借口带着那丫头出宫一趟,剩下的我来安排就好了。”
君抚瑶琴我抚心
再说晴川这里每日起早贪黑地干活,晚上回房的时候累得要死要活,脚都抬不起来,恨不得干脆爬回去算了。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虽然十分辛苦,可总算是平安无事,晴川便不由得松了口气,暗道那几人好歹也是阿哥,事务繁忙,许是早已经把她给忘了,所以也就不会再整治自己了。
这一天早上,金嬷嬷没给晴川安排活计,待众人都去当值了,这才叫晴川同她一起出宫去给僖嫔娘娘买药。
晴川有些意外,出了宫门忍不住问金嬷嬷道:“嬷嬷,宫里不就有太医院吗?为何还要出宫去买药?”
金嬷嬷淡淡地瞥了晴川一眼,说道:“不从太医院取药,自然就是不想叫宫里的人知道,我就是图你新人嘴严,才要你出来帮我办点事,你办不办?不办就马上回宫。”
晴川自从被僖嫔掳进宫后还从没出来过,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连忙答道:“办办办!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嬷嬷放心,我嘴很严的。”
金嬷嬷领着晴川去了集市,吩咐晴川道:“出宫的机会难得,我现在去给僖嫔娘娘抓药,你去街上帮我买一些绣花样子,要样式新颖的,知道吗?”
晴川见她肯放自己独自逛街心里更是惊喜,一迭声地答应了,又和她约好了几时在宫门口会合,两人便在街口分了手。晴川独自一个人寻着绣花样子,心里却暗暗琢磨起来,好不容易出了宫,身边又无人看守,现在岂不是一个很好的逃走机会?
只是,她要往哪里逃呢?身上又没多少钱财,好像根本就跑不了多远,只能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再说。晴川忽地想起顾小春来,可转念就又否定了。顾小春那里虽好,但是僖嫔一定会派人去他那儿找的。不行,不行,到时候她自己跑不掉不说,还会连累顾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