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警员扶正帽子,没好气地打开门,满腔愤怒在看到门外的两人后瞬间哑火。
利昂娜今天穿着很符合自己身份的外出服。
头戴高礼帽,西装外是一件黑色的半长外套,拎在手中的手杖更是闪着黄金特有的光芒。
“日安,先生。”小弗鲁门先生抬眉看向愣住的警员,又看看门口的牌子,“我来报案,请问这里的负责人在吗?”
“在、在的……”
警员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敞开门让主仆二人进入室内:“请您先到里面稍等片刻。”
室内的办公桌边还有两个穿着相同制服的人,应该也是治安所的警员,听到这样的动静也跟着看过来。
见到这个举止不俗、样貌和衣着都十分精致的年轻人,他们一个个面露迷茫,却也不敢吱声。
利昂娜还是第一次连身份都没报,直接被迎进治安所,不禁在心中感慨这里的纪律实在是散漫到了极点。
坐下后又看着这几个不知所措的小警员,她突然就对这间治安所不抱什么希望了。
“要是沙利文还没死,他应该还在这里担任警司吧?”她脸上客气的笑彻底消失,只淡淡扬了下下巴,“跟他说,利昂哈特·弗鲁门有事找他。”
***
沙利文警司是被下属粗鲁的敲门声吵醒的。
带着起床气打开门,还不等他开口训斥,警员口中的名字就把他吓醒了。
不说纽克里斯,整个怀特郡的农户都知道“弗鲁门”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怀特伯爵——即使他已经去世三年,他在怀特郡的地位依然十分超然。
而“利昂哈特·弗鲁门”,正是这位怀特伯爵唯一的继承人。
据说他因为那起轰动一时的投毒案身体变得极其虚弱,不得不到外地休养治疗,只留一个经纪人打理伯爵留下的财产。
这些年有关他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跑到外国接受某种新型疗法,有人说他被当作稀罕的实验样本绑架了,甚至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沙利文警司当然t不会相信这些谣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伯爵之子会在如此平凡的一天突然回来。
匆匆穿好衣服,他与警员前后脚到达治安所,立刻便看到一站一坐两位男士。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跷腿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偏过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明明是在笑,可上弯的眼眸里却没有多少亲和感。
“早上好啊,沙利文警司。”年轻人没有起身,左手搭在手杖上,右手打开自己的怀表看了眼,“八点二十六……你这样的生活习惯可不太好啊,过去的奥尔德里奇警司可是不到七点就到治安所了。”
她着重强调了下前任警司的名字,似笑非笑地看向现任警司。
明明还是早春,沙利文警司却感觉自己的后背湿透了。
此时的他只能一边赔笑一边走上前,试图用新话题盖过迟到的尴尬:“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弗鲁门阁下。听说您是来报案的?不如到我的办公室里谈吧!”
利昂娜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只用手杖点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我们也好久不见了。”小弗鲁门先生向后靠在椅背上,“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来着?”
沙利文扫了眼周围的警员,当着这位祖宗的面也不好直言让他们回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在奥尔德里奇警司的葬礼上……我远远见过您一次,但没有上前打招呼。”
“哦对,但我以前没怎么见过你。你以前就是纽克里斯治安所的,还是后来调来的?”
“我不是本地人,但十几年前就调到了纽克里斯,职位也是在奥尔德里奇警司殉职后升上来的。”沙利文警司的语速有点快,“您也知道,我们这边人手少,当时治安所内也只有我一个督察……”
利昂娜听着他把自己的经历像倒豆子般解释了一遍,不禁笑出声。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你的升职原因,沙利文警司,我又不是治安所的人。”利昂娜欣赏着对方尴尬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地把话题转开,“我今天来是帮一位绅士和一位不方便透露名字的女士报案……你知道本·琼斯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刚松下一口气的沙利文警司顿时露出一个纠结到极点的表情。
“当、当然知道……可弗鲁门阁下,这真不能怨我……”男人的五官皱成一团,显然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压力不比之前的话题小,“您很长时间没回来可能不太清楚,那家伙看着像个普通混混,背后也有我惹不起的人啊……”
利昂娜还跷着二郎腿,明知故问道:“怎么说?”
“那家伙……本·琼斯,他有个妹妹,叫安妮·琼斯,是庞纳城有名的交际花……”
沙利文警司压低上身,小声道:“她是一位庞纳城里大人物的情妇……我们上次逮捕本·琼斯时,那位先生就拍了电报,说他没有在书面上留下恐吓信,就算告上法庭也无法构成敲诈勒索罪,让我们不要因为几铜币的小事浪费资源……”
他敢没说那位大人物是谁,但利昂娜已经从谢尔比那里知道了“大人物”的身份。
哈蒙·米切尔森爵士,庞纳治安所的实际掌权人——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警司敢招惹的。
“可我听说,现在已经不是几枚铜币的事了。本·琼斯最近一次的勒索可是高达100金币啊,沙利文警司。”利昂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样的金额足够让他上绞刑架了。”
沙利文警司掏出手帕,开始擦额头上的汗。
一边是治安所的顶头上司,一边是怀特郡未来的最大领主……他终于也切实体会了一次夹在权力中间的窒息感。
利昂娜既不着急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不停擦汗,期待着对方最后会给她怎样的答案。
然而,今日的父神似乎站在了沙利文警司这一边。
没等小弗鲁门先生等到一个答案,治安所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守门的警员急急忙忙跑进来,脸上是惊吓造成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