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修为不知有几何,殷晴乐尽力竖起耳朵,却压根听不清楚。正费力身脖子,想捕捉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耳垂泛上一点凉意,宴不知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她也在找九阴木。”
“青崖仙尊,也中了寒毒……?”殷晴乐把目前已知的,关于青崖的消息整合起来,思索好半天,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宴不知低眸思量,一时没顺上气,蹙眉呛咳了好几声。他按住胸口,摇了摇头,目光沉沉看向另一边神情恢复灵动的青崖仙尊。
“至少目前,她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图。”他缓过气,在殷晴乐耳边低声道。
殷晴乐尚未回话,面上忽地刮来一阵微风。巨大的飞舟出现在眼前,比先前乘过的玉舟大了数十倍,内设无数隔间。没有华丽的坠饰,却清雅得仿佛超出凡尘。
“阿乐妹妹,宴道友,这是我师尊的飞舟。”常安道的声音,“温姑娘,我们在这儿——”
温如月正站在船头,抿嘴微笑。青崖挥起袍袖,抬指轻点人数:“一、二、三、四,诸位上来吧,我们先把姑娘们送回家,休整过后,再一同讨论有关神明诸事。”
听到最后一句,殷晴乐心中一紧。她转头看向青崖,女修早已步履轻盈踏空上船,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她真的能让宴不知和青崖接触吗?
青崖是在最后时刻出现,和宴不知的情况不同,她精力充沛,未曾耗损真气。宴不知经脉受阻,若她想对他不利,必然是轻而
易举。
她应不应该相信《问天道》的设定,无条件信任青崖?
殷晴乐陷入沉思,一时间未曾挪动脚步。掌心处传来凉意,她抬头看,只见宴不知正握着和光,仙剑于掌中转过漂亮的剑花,浮空飞至少女身后护法。
“别怕,你是安全的。”他握住她的手,以为她在害怕。
“我在担心你啊……”殷晴乐皱眉,“我当然相信你会保护好我,可我不想让你出事。”
宴不知微怔,旋即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出口言语最终化为一个笑容,摇摇头,走在她身前。
最后一人登船后,青崖轻身立于船头,长袖轻动,操纵飞船行进。
飞船内,温如月刚喘下一口气,又开始忙碌起来。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甫一上船,就被她拉过去做全身检查。
“有很多姑娘被长期关押在笼中,身上多处很多隐病。乔姑娘其余问题没有,就是被修士折磨得太厉害,需要养几日。”她抹了把额头虚汗,脚步轻快往殷晴乐的方向走。
“阿乐妹妹也没什么问题,平日多注意休息即可。”
“那宴不知呢?”殷晴乐没受什么伤,主动排到温如月检查的最末位。温如月话音落下,便急急地开口询问。
温如月组织好措辞:“算他命大,暂时死不了。”
“他差点儿把自己灵台给砍了,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他出剑太快,灵体必然受损。灵体受伤,从外表看不出问题,但疼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前没有显露不适,大概是因为他强行调动真气堵住破损处,暂时屏蔽五感。”
“那怎么办?”殷晴乐记起宴不知眉心处的剑伤,“之前你给我的那些药还有效吗?”
温如月点头:“我给你的都是最基础的伤药,不会刺激修士灵脉。可灵体受损无法靠灵药迅速复原,通常需要靠修士调息自愈,慢慢温养。”
“现在他怎么样了?”殷晴乐人在大厅,心已经飞了,不停往青崖给宴不知安排的房间看。
温如月很喜欢殷晴乐,不忍心看她焦急:“他不会有事的,现在应该在养伤。你若是想见他,记得动静小一点,他伤在灵台,又灵气亏空,短时间内对外界刺激会极为敏感,别吓到他。”
殷晴乐连连点头,又向温如月请教了些别的问题,回房间准备充分。
她和宴不知的房间是并连在一起,他和她说过,有事直接开门即可,结界拦不住她。殷晴乐原本打算先敲门,又想到温如月说的话,收手轻轻把门推开。
不自觉压低说话的声音:“知知哥哥,我进来了?”
青崖的飞船客房布置很简洁,书案、床榻、几把样式不同的坐椅,再无其他。宴不知靠在躺椅上,阖着双目坐在窗边。
他又换了身衣裳,清蓝如水,与殷晴乐的穿着色调无二。
五指已经成诀,预备召来和光,听到殷晴乐的声音,放松地垂落。
打斗时耗费灵力过多,又无法吸收真气在体内
运转,只能像寻常人一样靠休息一点点恢复力气。宴不知无法维持铺开在外的神识,视力也伴随时间流逝逐渐模糊,飞船内无灵力的普通人众多,一时没认出她。
宴不知坐直身子,想问殷晴乐有什么事情找他。一转头,看见房门开着,小姑娘却不见踪影。
心头猛地一颤,连迎上被称之为神的怪物都不曾有的慌乱,竟在此刻涌现。
宴不知从椅上起身,努力睁大眼睛,想从模糊的景象中捕捉到一抹人影。他本就头疼得厉害,牵一发而动全身,起身时,灵体受创的疼痛转瞬传遍周身。
光是祭厅内的那一剑也就罢了,在玲珑市为了压制寒毒时的旧伤也尚未痊愈,两方加持,更加难以忍受。
“阿乐?”他喊出声,立时激起阵阵耳鸣和眩晕。
“来了,来了。”殷晴乐搬了个木盆进屋,小声地回应。
看到宴不知僵在原地,她将木盆一放,轻巧跳过去扶他:“你怎么起来了?快坐下。”
“你脸色怎么那么可怕,是疼的吗?你等下,我身上有药。”
浑身疼痛骤然减轻许多,宴不知仍有些不确定。他试探伸手,摸索片刻,直至触及少女温暖面颊时,方才松了口气:“阿乐刚刚来过吗?”
他在努力确认,以免将先前的幻觉错认成真。
话说到一半,被殷晴乐以指抵住嘴唇:“嘘,小声点,你不觉得音量放大,在你的识海里会很吵吗?”
她色厉内荏地凶他:“温姐姐和我说了,你现在身受重伤,是高危人士,不能随便乱动。”
其实远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殷晴乐自己带了层滤镜,硬是把宴不知看成随时会进重症监护室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