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不管怎么听,殷晴乐都觉得那位城主的语气让人不舒服。
“这位姑娘……”乔蕊在门口停住脚步,低声向殷晴乐道。
“我姓殷。”
“好,殷姑娘。我感服你的勇气,但眼下事关重大,无论看到什么,请你和你的道侣莫要凭一时意气行事。”
“放心,我不会的。”殷晴乐抬头,脸上恢复笑容,“请相信我和他的心性。”
乔蕊点点头:“待祭祀开始,灵脉显露后,就请您的道侣破坏其中阵眼。到那时,我会带殷姑娘从暗道中离开。”
她给殷晴乐做了最小限度的伪装,带她正式进入祭厅。依然是四面皆白、下铺花岗岩的祭厅,却让她无端有了窒息感。
脚跟尚未落地,一道尖锐的女声插入:“久闻武城主夫妇和睦,今日一见,叫人笑掉大牙。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如此厚颜无耻,居然把对宠物的宠溺称之为爱。”
声音过于清澈响亮,令殷晴乐忍不住眉眼一跳,心里记着乔蕊的叮嘱,偷摸着抬眼瞄了过去。
红衣少女高昂着脑袋,姿态轻狂,正弯着眉眼发言。
“哦?看来晏姑娘的心里,还以为你们是当初的主家?”城主讥讽,“也不知是谁被打得半死,来我泽玉城避难。”
“娇娇,不得无礼,快向武城主道歉。”身后的中年男子严肃道。
武城主?
她记起来了,玄赤宗为三家共事,晏家是主家,武家便是第二家。那家主殷晴乐曾在雪原见过,名叫武成疏。
殷晴乐听到晏寻诚恳地道歉:“小女冒犯了城主,请城主见谅。”
“娇娇,道歉。”
晏娇娇外泄的情绪,一瞬间收了回去。她露出陈恳的神态,屈膝跪在地上:“我一时失态,口不择言,请武城主赎罪。”
武成疏没理她,低头哄夫人:“你说,要怎么罚她?”
“丧家犬的嘤嘤吠叫罢了。”夫人轻嗤,“要想哄我,等祭祀结束,推我出去晒太阳吧,我好久没见阳光了。”
殷晴乐偷偷看了几l眼,没再继续观察,赶在晏寻目光扫来之前将头低下。
在晏宿元恢复身份前,无论晏娇娇遭受怎样的待遇,在她心里,也有个比她更可笑,受到不公平对待更多的人。那个人还是个老好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温和以待。
等晏不知逃离玄赤宗后,她变成了最末端的存在,身心受到双重压迫。和先前几l次碰面联系,要说晏娇娇顶不住压力开始发疯,倒也算合理。
玄赤宗,泽玉城,以神明的名义,将人变鬼。
在夫人温婉的安慰声中,殷晴乐抱紧为了迎合侍女身份,乔蕊临时给她的木托盘。
“那边的小姑娘,别怕,抬头。”她听见城主的声音。
殷晴乐按下紧张的情绪,慢慢抬头。晏不知给她设下的易容术很精妙,竟无人发现不对劲。
“不错,水灵灵的,看上去有几l分知书达理的模样。()”晏寻像是为了讨好,朝夫人道,夫人眼光卓绝。⑨[(()”
“那原本的侍女也没有用了,拖下去关笼子里吧。”武成疏面上带笑,手摸着夫人的头顶,动作像在给心爱的宠物狗顺毛。
夫人抿嘴浅笑,就着他的另一只手吃葡萄。她的肤色青白得可怕,腕上不知何时多出道痕迹,浅淡宛如愈合的伤疤。乍一看,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别这样,那个丫头刚过来,还没熟悉我们家的位置。夫君不如留乔家丫头一段时间,让她带新人熟悉熟悉。”
“既然如此,那便听夫人的。”殷晴乐认真头顶声音,“小姑娘,你姓什么?”
殷晴乐随口胡诌了一个姓,武成疏也不在意:“过来扶着夫人,到时候她要是摔着,拿你是问。”
他松开轮椅,大踏步走到祭厅的一处法阵前。殷晴乐这才发现,晏寻和晏宿元都在祭厅,二人跟在武成疏身后,早没了先前主家的姿态,一副虔诚的模样。
面颊蹭上一点凉意,紫衣小人窝在乌发里,伸出小手捏了捏她的耳廓。
“别慌,我在你身上下了符法,他们动不了你。等到交手时,你也无需担心受伤。”
殷晴乐无法开口传音,只能晃了晃脑袋,表达自己有听见。她的心头没有惊慌,充其量只有恼火,因这一路所见的不公而感到恼火。
武成疏念动口诀,开启发展,周围的景色同一时间发生变动。
硕大的圆厅宛如被溶解,由上至下被暗色的黏液侵蚀,脚下坚硬的花岗石板变软下沉,殷晴乐踉踉跄跄低头看,看到石板好似在暗自翻转,露出背后别致的纹路。
纹路拼接在一起,刚好是面巨大诡异的法阵。法阵浮出时,晏寻与武成疏不约而同露出虔诚的表情,捏出手诀迎接即将到来的不明物。
“殷姑娘,你要害怕。”手被拉了一下,乔蕊蹙眉提醒她,“太过淡定,是会糟疑心的。要是那位仙长也进入祭厅,你就假装慌乱往门边缩,别让他们察觉不对劲。”
殷晴乐:“嗯,啊——这都是什么,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