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梦知道他的身体受不了刺激,说出所有实话。路款冬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居然都不是自己的,一个在商业圈叱咤横行的男人因为这件事终于是撑不住了。
路款冬听得沉默,视线逐渐涣散,变成星星点点的散光,散光里的一帧帧画面是他和余迢——刚结婚时,余迢看着他的眼睛,路款冬让他别盯着自己。
余迢为自己挡了一刀,他问是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了,而自己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闭嘴。
余迢的腺体受不住太多次咬合,听到余迢小心翼翼地请求,自己却无视,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把他当做韩落,假装完成年少未曾成功的计划。
再到后来……打针,喝药,余迢说“太痛”,余迢说“不”,自己似乎也没有好言好语地安抚,只是一味地自怼,说些难听的话,所以他现在不愿意和自己讲话。
这些零零散散的回忆与过往,在路款冬脑海拼凑出一个主题,叫做用心去爱一个人的方式。
只是余迢给了很多次机会,他都没有握住。
路款冬突然想……自己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像路庭和一样?
那余迢会是桑非梦吗。
对自己……是此时此刻桑非梦对路庭和的情感吗?还有机会吗?
“妈!”路晚大叫一声,扶住了因情绪激动而站立不稳的桑非梦,“你怎么样?”
周遭冷眼旁观的亲戚让路晚感到巨大的落差,胸膛剧烈起伏,咽下一口气,恶狠狠地对路款冬说:“你满意了?”
韩郁影见他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走神,用臂弯碰了碰他的胳膊。
路款冬很会伪装,因此旁人看不出他在出神,他身体稍微站直了些,开口说:“你妈的烂事,和我没关系。”
“继承人这件事各凭本事,你自己废物有什么好生气的。”
路晚其实都没敢看他,因为自己现在太难看了。他感觉自己是赤裸的蝼蚁,任风吹任雨大,小丑都有面具,他却什么都没有,就在众目睽睽中慢慢腐烂。
家庭的破碎与矛盾在今天敞开,平日经营的和睦氛围都毁于一旦。
“路晚到底是不是庭和亲生的!”长辈看不下去,说,“老爷子身体不行没管公司,这件事都没敢告诉他,怕一口气提不过来人就没了。桑非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见让尧,我要见他!”桑非梦不断重复这句话,路晚都抓不住她。
“疯了,真是疯了……”刚刚那人驻着拐杖,一手捂着胸口,颤颤巍巍走到韩郁影面前,“韩少爷,这件事家丑不可外扬,还请您……不要泄露此事……”
路家搭建的人脉关系,经不起桑非梦这么造。至此又陷入一个僵局——路款冬的嘴由不得他们来封,路家想要名誉,意味着必须得给路款冬点什么。
路晚若是不想失去身份,当然可以继续当路家的孙子,路款冬孑然一身,什么都威胁不了。
韩郁影心偏的已经很明显,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说到底,他掺不掺和对自己都没什么损失,“好的,您放心。”
“电话。”路款冬垂眼,看到了韩郁影亮起的手机屏幕,提醒。
韩郁影瞥了眼,迅速将手机收到路款冬视线之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是医院打来的。
“喂?”
“韩少爷,病人这边突发情况……”
本能反应让韩郁影脱口而出:“余迢怎么了?”
这声音刚好够路款冬听到,眼皮一跳,想要上前,但韩郁影明显一个后退的步伐让他不知所措。
“医院血库里配对的信息素非常少,并且他曾经被人临时标记过,恐怕除了那个临时标记的人,其他alpha都不太行……我以为陪着的这位男生是他爱人,看样子好像不是?”
“确实不是,”韩郁影了解情况:“行,我知道了。你那边尽快按我说的,让病人……让病人转到普通病房。”
对方收到暗号,这是尽快安排转院的意思,回答:“好的。”
挂断电话,路款冬开口就想问余迢,但现在这场合,路晚和桑非梦报复心强,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余迢处于弱势,于是改口只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接受不了,”韩郁影秒懂,进行着只有两人听得懂的对话,“你在这看着,那边有我,不用操心。”
这怎么能不操心?路款冬想跟过去,被韩郁影拦下,“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他现在肯定不想看见你,你不希望情况恶化吧,尊重一下他的意愿,嗯?”
路款冬慢慢松手,他冷静了会,想到方才桑非梦的一言一行,都是路庭和一手造成的。
“好。”—
“目前看来都很顺利,果然,还是自己的腺体好,”医生推了下眼镜,和秦最解释,韩郁影没说他们俩什么关系,医生默认为伴侣,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详细,“虽然现在腺体移植技术已经很成熟,但难免会有后遗症,自己的腺体就不会了。他醒来后可能情绪会很激动,如果有求欲求爱的行为,希望你尊重并理解他,安抚他。”
秦最有些懵懂地应着:“嗯,嗯嗯。”
“我听韩少爷说,病人以前做过腺体植入手术?那恢复起来应该不容易,会经常处于现实和幻想之间,说些奇怪的话,提前和你说下,你爱人没发疯,这是正常的。”
“”秦最想解释,“他不是我——”
“哎,”医生注意到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立马上前查看,“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迢哪里都不舒服。
胸闷,头晕,无力,刚睁眼他又想睡过去,但麻药已过,后颈腺体的痛感不允许他这样做。微张开嘴,发现自己太久没说话,有点发不出声音,于是眼睛替他表达,枕头上某一小片渐渐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