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傅世子厌恶阉寺,而檀韫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子么?
“老江,既然撞上了,请我吃顿饭不会舍不得吧?”
傅濯枝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江峡的思索,他笑一声,立马说:“世子这是哪儿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这就去叫掌柜的开一间上等厢房。”
“我要是想坐厢房,还往这儿跑什么啊,天气这么热,自然是要坐凉棚啊。”傅濯枝边说边往最中间的那座凉棚走,踩着两层阶梯上去了,很不客气地在檀韫对座落了座,“檀监事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会?”檀韫淡声说,“世子请便。”
桌上都是清淡小菜,以凉食为主,傅一声端了一碗荷叶羹放在傅濯枝身前,自己端着碗在后头落座。
傅濯枝拿起勺子搅了下荷叶羹,尝了一口就放下,随口道:“老江,你们办的什么差?”
“是皇差,”江峡不能多说,拱手道,“世子爷,您就体谅则个吧。”
“不说就不说,但是带上我吧,”傅濯枝转了下折扇,“我正无聊呢。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路上陪我说说话就成。”
江峡不敢应答,看了眼檀韫,后者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勺荷叶羹,淡声说:“我们有要务在身,不能陪世子游山玩水,还请世子见谅。”
“谁说让你们陪我啊,是我陪你们。”傅濯枝右手撑桌,撑着脸看着檀韫,“檀监事聪明稳重,带我一个也不碍事吧?”
“可以。”檀韫说,“请世子先向陛下请命,若陛下允许,我自然也没有异议。”
傅濯枝笑了,“这一来一回,都不赶趟了。”
檀韫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规矩如此。”
“檀监事真是,”傅濯枝用折扇挑了下左耳的青玉荷叶耳饰,啧啧道,“好美的一张脸,好冷的一颗心。”
“砰。”檀韫放下碗,终于抬眼看向傅濯枝,语气微冷,“世子注意言辞。”
“我哪个字说得不对?”傅濯枝委屈地看向江峡,“老江,你来评评理,我夸他生得好看,他还不高兴了?”
江峡只恨不得换张桌子。
他琢磨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一动,这傅世子不会是见色起意,看上檀韫了吧?
“我吃饱了。”檀韫用巾帕擦了擦嘴角,“大家用膳后休整一个时辰,待落日后便出。”说罢便起身走了。
后头的是观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跟上。
这是被气走了吧,江峡看了眼傅濯枝,后者无辜地耸了下肩。
檀韫回到休息的房间,屋里放着一座琢冰山,很是凉爽,他看了眼跟上来的是观,说:“还没吃饱吧,自己下楼买好吃的去。”
“原来您也觉得这家食楼的味道不好啊,这么难吃的味道还敢卖得这么贵,简直黑心肠!不尊重粮食!”是观义愤填膺,转头又想起方才饭桌上的氛围,犹豫着说,“小爷,我怎么觉得傅世子在故意针对您啊?还有,他怎么跑出来了?”他怀疑傅世子又要撒疯了,不禁警惕起来,“是不是该请出御鞭了?”
檀韫笑了笑,“没事,你先去吧,我躺会儿。”
“是,那我先出去了。”是观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檀韫脱了外袍和鞋,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僵硬的腰出一声闷响,他舒服地呼了一声。正蒙蒙困时,房门被敲响了,“……进。”
傅濯枝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榻上的睡美人,提着食盒的手一紧,又若无其事地松开,轻步走了过去。他将食盒放在榻边的小几上,说:“这家味道不好,我给你备了别的。”
檀韫只在他进屋的时候睁眼瞧了一眼,这会儿已经闭上了,说:“有什么啊?”
声音很轻,又有些哑,是放松的、日常的味道,傅濯枝耳朵麻,眼前莫名其妙地掠过檀韫穿着红嫁衣嫁给他的样子。
他说:“葱椒鱼片,雨前虾仁,糖酱鸡块,玫瑰羹,金丹酽,还有一盏时令瓜果。”
没有不喜欢的,檀韫睁开眼,撑着榻坐了起来,接过傅濯枝递过来的玫瑰羹,说:“世子跑过来做什么?”
“江峡想不到我是跟你一道办差的,也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我是明是暗都不要紧。”傅濯枝看着檀韫的表情,“味道还好?”
“嗯,不甜,玫瑰很香,要是冰镇会更好。”檀韫点评着,又说,“世子别站着了,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