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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頁(第1页)

盧清瑤累了,闔上?眸子,蒼白的面頰貼著織錦緞枕巾。眉睫輕顫,似乎可見些?許淚花。

剛剛闔上?眸子,被褥下的手腕卻被熟悉的大掌攥住,隨後十根指頭被迫攤開呈掌心朝上?狀。胳膊緊緊貼著被褥,絲毫動彈不得,與往素承歡時一樣。

盧清瑤略微慌了神,睜開了眸子卻瞧見蕭珏瑞鳳眸內通紅一片,與往日裡遇事寵辱不驚,或是清冷無情,或是含著戲謔捉弄不同。

她一時愣了愣,翻身上?榻的男子卻為防壓著她,鬆開了攥著她的手,大掌分別撐在她脖頸兩側,用了些?勁的胳膊在墨色衣袍所掩下亦顯得虬結有力。

他見她不答,垂不管不顧地輕輕吻了上?去。

唇舌相觸間,密不透風。盧清瑤伸手推搡他身前的墨色衣襟,眼尾泅紅。

雖仍就低低喘著氣,她卻還是將手掌攥成拳狠狠砸了上?去,聲音細弱威脅起人來也毫無力道:「蕭珏,你瘋了嗎?我患了癆病,你該離我遠些?。」

誰也不知道,與患了癆病之?人接觸多久亦會患上?此病,就如盧清瑤和她貼身佩戴的香囊。

見她心憂他,蕭珏才覺心中的豁口合上?了些?,心頭沒有那般痛了。

他瘋了般捧著她的面頰,從流著淚的泅紅眼尾輕輕吻著,一路蜿蜒往下,直至她的唇邊。

終究是捨不得叫她受累,他停了下來,粗糲的大掌輕輕別開散落於她蒼白面龐的碎發,眉眼低垂,是那般溫柔而又繾綣。

說出的話卻又叫人心顫,粗糲的指腹從她額角順著面頰摩挲著往下,拭過之?處溫熱而又滾燙,過了一會兒後唯餘溫涼。

「你不准死,若你去了,某便下來陪你。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都與你纏在一起,叫你下輩子也離不得某。」

語罷他又垂輕輕吻上?她蒼白的唇瓣,蜻蜓點水般流連而又反覆。

盧清瑤攥成拳頭砸著他胸膛前的動作?停了,無力地垂下了手腕,這等小動作?落於蕭珏身上?不痛也不癢,他反倒憂心自個糙皮硬肉弄疼了她。

見她喘著氣,似是有些?急促,蒼白的面頰泛著些?病態的紅。

蕭珏自覺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讓她能鬆快些?喘氣。又想要與她離得近些?,不滿足於坐於床榻旁伏下身去。

郎君撩了衣擺便跪在床榻邊的腳踏上?,墨色寬袍大袖垂落,露出手背那道橫亘了半道手掌的疤痕,可怖而醜陋。

就這般因這道疤痕算不得好看的大掌卻輕輕握著盧清瑤放於被褥上?頭的柔夷,他的目光一寸寸,從修剪得宜的圓潤指尖落到細細的腕間,確保所見未有紅痕才放下了心。

將那柔夷緊緊地貼著面龐,他面上?因不苟言笑顯得冰冷的神色破碎,唯余被拋棄後的不甘心,不敢言。

看著床榻上?氣若遊絲的妻,蕭珏突地想到她說讓他娶妻,無論娶誰都不能娶盧琅意。他同盧琅意有什?麼關係,盧家他只在乎她。

直覺事情不對,他啞著繼續說道:「清瑤,我不娶旁人,我的妻唯有你一人。你也看看我好不好,這麼多年了,你一絲一毫也不心動嗎,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鄭家三?郎?」

蕭珏無疑是高?傲的,身為蘭陵蕭氏這一輩的嫡長?子,深孚眾望,自幼文武雙全?,聰慧過人。未及弱冠便已在邊關闖下赫赫威名,沙場征戰用肉與血換來的功名。

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沒有怕過誰,也沒有在乎過什?麼。直到那年奉詔歸京,路過范陽,依著禮數去盧氏拜訪,見到了紫藤蘿花架下讀書的那姑娘。

一念緣起,他入了魔。也犯了錯,用手段拆散了本要與她相看的鄭家,轉頭盧琅意果真瞧上?了鄭家三?郎,鄭家盧家成就好事。這才有了他能乘虛而入。

可他不悔,若他不這樣做,如何能得到這樣好的妻。

鄭家三?郎,滎陽第一溫雅公子,據說與他同處一塊,說上?幾句話便覺如沐春風,謙謙君子玉汝於成的美名遠揚,是多少閨秀的意中人。反觀他,只余煞名,還有傳言他生的夜叉模樣,眼大如斗,虎背熊腰,一拳頭能砸死人。

蕭珏向?來對這樣的傳言嗤之?以鼻,覺得是無知之?人的胡言亂語,無傷大雅。

可當旁人將他與鄭三?對比後,誰為良配一看便知,蕭珏是真的慌了神。

往事已不可追,他如今跪在床榻前說出這般話,聲音泛著啞意與痛苦,他不要那無用的自尊了。

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寬袍大袖所掩的手掌緊緊攥成卷,他半似祈求著說道:「清瑤,我承認比不上?鄭家三?郎。可我心悅你,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想著如何才能討姑娘家歡心。。。」

郎君面上?淌下淚來,如今將當年的事都說了出來。他反倒怕了,怕看見盧清瑤厭惡他至極的眼神。

怕聽?見她怨他,怨他為何要拆散她的情緣。

盧清瑤靜靜地聽?著,在聽?得他提及鄭家三?郎時,眉眼輕輕一蹙,後又漸漸鬆了下去。

心房漸漸跳動,是撥的雲開見月明的鬆快。

她看見面前人通紅的瑞鳳眸,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指尖輕輕顫了顫。不知為何,她突然不想死了,她想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盧清瑤抬起手,冰涼的指節觸及蕭珏高?挺的鼻樑上?,若仙人撫頂般叫人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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