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乎乎地向他陪笑。
后来那个消防局的人又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索菲帮我回答了很多问题。她其实从送来点心以后就一直坐在我身旁的沙发扶手上。我想她不仅听到了我和克鲁格警官的对话,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我敷衍的用意她完全理解。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两个国家公务员履行了他们的职责,并对女主人的殷勤表示了赞赏与感谢以后,带着他们得到的答案离开了。
索菲关上门,看着我。
“又一个陷阱,毫无疑问。“我这样对她说,“罗尔和露西就这样消失了。”
索菲没说话,她像一阵风似的跑上楼,把我的那些照片和中学年鉴抱下来。她把它们摊开,放在桌子上,仔细地寻找着。终于,她抬起头来:“看这儿!”
她的手指落在一张照片上,我低下头——在我的中学年鉴里,罗尔仍然呆在原来的地方,但是露西?崔斯坦的名字消失了,虽然仍旧是黑糊糊的一片,但是我能看出那里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儿,下面还写着克丽丝?特拉沃特。
我们俩默然无语地看着这个陡然冒出来的同学,她的确存在过,这个我有记忆,但是她的相片并不在这个位置。
索菲重重地坐进沙发,用双手捂着脸。
我觉得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有股力量在篡改我的周围,篡改我的生活。
那种力量绝非人类可以办到的,而是冥冥中无法预知的东西。预料和猜测是一回事,此刻它们赤裸裸地呈现在我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甚至可以说,在我的心底我并不希望那种荒唐可怕的猜测变成真的。
我突然感觉到背后冒出一股冷汗:我可以和歹徒搏斗,可以去面对寒光闪闪的匕首,但是如果是超自然的力量,我该怎么去反抗呢?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在股力量为什么要这样?它到底想要从我的生活中得到什么?
我呆呆地坐在索菲身旁,然后用手碰了碰妻子的腰,她把手放下来,眼眶有点发红。
“你想说什么?”她虚弱地问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吗,马修?”
我没有开口,而是抬起手指向我们正前方的水族箱。
索菲随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因为灰鱼仍旧被放在玻璃罐子中,所以水族箱里的小丑鱼正在快乐地游来游去,它们只剩下四条了……
屋子里里一片死寂。
我握住索菲的手,掌心里的汗水又冷又湿。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而我则机械地整理着那些凌乱的照片。
现在她不想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因为没有开灯的原因,我觉得屋子里比远比以前黑,而且很冷。我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地板上,甚至把年鉴一页一页地撕下来,这些花花绿绿的图片拼成了一个巨大的屏幕,在我面前播放出各种各样的片段。
我从中挑出了一些,拿在手里,然后把其余的胡乱扫到一旁。
“索菲,”我叫妻子的名字,“能听我说几句吗?”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点点头。
“也许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可以去调查的人。”
她没有说话。
“这个,”我晃了晃其中一张照片,“乔治?洛克伍德。”
她依然紧紧地闭着嘴。
我把照片放在她面前——就是那些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洛克伍德正面的照片。“这个人是我唯一完全没有印象的人,”我耐心地告诉她,“无论是谁,罗尔、露西、乔、沃伦太太……这些人都有问题,可我能肯定他们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但是洛克伍德……这个人我想不起来,而他也没有留下一张正面的照片。乔告诉我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现在——他复活后——就矢口否认了!这个人是最大的疑点……索菲,索菲听我说,我们要去找到洛克伍德,我们得从他身上寻找答案……”
索菲无精打采地看着我,让我心中一阵发凉。“亲爱的”我紧紧抓住她冰凉的双手,“我知道这一切让你难以接受,鬼魂这些,的确挺吓人的,我知道……”
“不!”索菲突然拼命地摇头,“我不是害怕这个,马修!你不该这么说!”
“那就告诉我你现在所想的!“
“马修,我不知道我们会怎样?如果是魔鬼或者鬼魂什么的找上了我们,要我们死……我不会害怕,我们可以反抗,可以尽全力保护家人,保护我们的小莎拉,可是……现在我们就好像陷入了一片大雾,我们知道周围有吃人的野兽虎视眈眈,但是它们在哪儿?它们究竟是想要吃了我们还是耍着玩儿?马修,我不清楚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也许你猜对了,那些小丑鱼,它们真的是在倒数,当它们统统消失的时候,我们将会怎样?”她急促地说完,又做了个深呼吸,放慢语速,“我不怕鬼,不怕恶魔,可是我不知道我们面临的一切,不知道你、我还有小莎拉到底会遭遇什么,这些才最可怕。”
是的,我看清楚了她的绿眼睛,里面全是担忧,却没有畏惧。我想我误会她了,把她看得太简单……
“很抱歉。”我低下头,“我只是以为你退缩了,宝贝儿……”
“我不是害怕,”她拥抱我,“我很担忧,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保护你和莎拉!”
“不,我们应该围成一个圈,”我一边轻轻地抚摸她的背部,一边安慰她,“我们保护彼此,亲爱的。”
“马修……”她轻轻地叫我的名字,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一股湿漉漉热泪渗过衬衫沾到了我的皮肤上。
钥匙
月亮很圆,但是我们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轮廓。因为云层用暧昧不清的表情将它搂在怀中,仿佛在故意隐藏它的模样。即使我们知道月亮就在那里,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撩开云层那令人厌烦的纱幕,将它解放出来。
我打着手电筒,悄悄地拧开车门,莎拉把工具放到后座上,然后回到副驾驶座上。
“莎拉睡着了吗?”我压低声音问她。
“睡的可香了。”她微笑着回答,“就像一只小猪。”
我心中感到一阵柔软,轻手轻脚地发动车子,慢慢地开了出去。
我穿着长长的塑料雨衣,索菲也是,后座上堆着铁铲、凿子,还有绳子这些东西。我们正朝着教堂墓地驶去。
是的,我们打算掘墓,对象就是乔治?洛克伍德。
今天下午,我们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驱车前往绿湖中学。我很有礼貌地告诉校长作为一个校友,因为遗失了年鉴,很想看看学校的档案,以怀念那些老同学。
他很慷慨地答应为我找一找,当然了,最终的结果是别的班级都有,而刚好我们那一份缺失了。
我并没有特别失望。自从福克斯先生和太太变成了陌生人,然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煤气泄漏烧死,我就觉得找不到完整的年鉴这事儿实在太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