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不明白吗?”黎茵在门前停下脚步,笑意盈盈转过身来,盘问端坐在椅中的人。
“明白什么啊?”
“那你为什么不起身送我?还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中。”黎茵嘴角被抿住的笑意,让她显现出了另外一番娇俏动人的神态。
“我。。。。。。”慕容晓晓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坐在椅中。若不是黎茵这样说,她自己甚至都没有留意到。
“你离不开我,我知道。我不必再以肉体的满足去拴着你,你也不用再以不舍的送别去证明。我离不开你,你也知道。”
书房的门被重新合上,慕容晓晓独享着黎茵刚刚留下的话,心里非常舒畅:<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不再仅有床第之欢。。。。。。>
慕容晓晓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最一开始她所贪恋的,仅仅是七年前那一夜,被飘落而下的樱花眷顾到的俏丽醉影。说得再庸俗一些,自己的心,就是被黎茵的美色而俘获。(第9章,最后部分)
随着彼此间接触的日益深入,慕容晓晓逐渐生出来的情丝,有些系着她对黎茵的怜悯之心,有些系着她对黎茵的征服之欲,有些系着她对黎茵的感恩之情(这里别喷我哦,抛开黎茵经常拒绝她之外,黎茵对她其实非常好,也没少花心思,而且屡次提携)。
她将这座美轮美奂的行宫更名为“醉花荫”,是因为黎茵醉后,卸去所有跋扈伪装,在落英缤纷里踽踽独行的场景,是她脑中最美的画面。那个刹那,满足了她,一个精于国画的艺术生,对美的全部想象。
如果有一天,她和黎茵头上不再顶着吴皇的监视,拥有自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醉花荫”更名为“醉花茵”。光明正大的告诉每一位行至门前的人,她能把这里修得恍如仙境,只是因为她心中装着世间最令人神往的画面。
回程路上,绛月公主的心情甚是轻松。呆雁年纪小,初尝肉体间的云雨之妙,自然新奇上瘾。加之两人在一起后,分别多、相聚少,总有几分吃不饱的遗憾。
被另外一场关系历练过的黎茵,心中十分明白,赤裸相对时的激情,总有一天会趋于平淡。初在一起时彼此眼中的无暇爱人,也总有一天会露出并不完美的真相。
当初她和香柯之间悄然生出的隔阂,与两人肉欲之外空洞的精神世界,不无关系。香柯从来都视自己为公主的床第玩物、泄欲工具。当她坏了身子,不能再陪床时,她就会害怕失去公主。当她毁了面容,不能再以色侍人时,她就很难相信公主情深依旧。
以前,每每想起这些来,黎茵总会感觉有些心慌。以后,她不会再心慌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霸道的北风,将冷气塞满东都城。不少官员被这股寒流戗得喘不上气来,上朝下朝、出入府衙,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捱不到春暖花开。
从钱府那场大火开始,时至今日,只过去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不但门下省被绛月公主涣洗出一番新格局,就连中书省也不知何时被她染指。不只朝堂在黎氏皇族面前漏得像个筛子,就连各道、各州也吸纳了不少公主府出来的官员。
吴皇处心积虑让兄妹三人分权,非但没有看到预期的争斗大戏,还让萌芽状态的公主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正式诞生了。
想想女儿的好手段,再想想自己被蒙蔽的窘境,吴皇又气恼又欣慰。
吴皇初入宫闱做嫔妃时,身边就是高公公在伺候,主仆相伴四十年,极为默契。加之高公公并没有自己的政治立场,说话办事总以主子的切身所需为出点,深得吴皇信任。
身为吴皇的贴身老棉袄,自然不用等命令,挑了个闲暇的功夫,便信步走入偏院,嘴上说找公主对弈几局黑白子,实则为着劝和母女局面而来。
高公公并无意让给绛月公主,使尽浑身解数,调度必胜所学,依旧是连输三局的惨状。
老人家擦擦额头气出的大汗珠,十分上头:“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绛月公主笑道:“高公公还记得吗?茵儿的围棋,还是受你启蒙。”
“哈哈哈。。。。。。当然记得!那年公主好像。。。。。。四五岁吧。嗯!老奴只教了一两个时辰,公主便能赢得下太学里的书生了!哈哈哈。。。。。。”
“也是高公公向母亲说,茵儿天赋极高,母亲才特意找来名师圣手,悉心教我。”
听到绛月公主极为罕见的称呼吴皇为母亲,高公公竟然有些动情:“陛下年纪大了,上个月这不是刚过完六十诞辰嘛,心里很不是滋味。望着镜中的白,就感叹红颜易老、光彩不复。望着桌案上的奏折,又总叹息身体大不如从前,眼睛也花得看不清。皇权。。。。。。陛下终究是会交出来的,公主又何必操之过急、咄咄逼人呢?”
绛月公主手上分着棋盘中的黑白子,口里答道:“吴氏子侄,离皇位有点太近了。和他们这些草莽之流分站在明堂两侧,我和皇族宗亲们都不甘心!”
高公公目光流露出些许慈爱:“茵儿还是收手吧!来日方长,穷寇勿追!吴皇从后宫一路搏杀到前朝,纵横社稷三十几年才坐上的皇位,岂能是你五年十年便可抢回来的?
眼下的局面,你已经在吴氏子侄面前占尽了优势。你若再不收手,触动的可就是皇权了。陛下引而不,无非是因为你尚未越界到皇权之内。见好就收吧!老奴。。。。。。此番前来,并没有得到陛下的授意,只是不想看你们母女再次反目。”
绛月公主沉思良久,没有作答。只是不露痕迹的把这第四局棋输给了高公公,以表心意。
高公公当然知道,今时今日,若非公主有意示弱,自己绝无可能再赢下她半子。
吴皇第一次在与女儿的较量中屈居下风,心头生出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舒畅之感。被女儿赢下一局,比她自己赢下十局都值得骄傲!这是她生的,这是她教的!
两场漫天的大雪,让东都城里的一切喧嚣重归静寂。瑟缩着的臣子们,冷归冷,总不用再担心被狂风戗死。
离上元节还有十日,新建的公主府终于被移交到了主人手上,工部尚书的人头也总算是保住了。
绛月公主听了高公公的劝解,收手后便赋闲下来。所有心思全都铺到了公主府的各色陈设,以及十日后的花灯装点上。
牵着慕容晓晓的手,在大街小巷尽情赏灯夜游,她做不到。所以她想在自己的公主府中,打造一片独属于她们两人的灯山灯海。誓要比坊上更多姿多彩,更璀璨耀眼!
上元节前一天,绛月公主找了个借口,来到中书省府衙,例行公事般的走进慕容晓晓的房间。
慕容晓晓自己的中书省,险些落入绛月公主的虎口,这半个月来被吴皇训斥了七八次,看见公主就来气!
听到关于明日公主府赏灯的邀请,慕容晓晓想起数月前在五殿竹林中的玩笑话,便蓄意刁难道:“你求我,我就去!”
黎茵绕行至慕容晓晓椅后,下巴轻轻抵在她芳香四溢的头顶上,一字一顿:“我。。。。。。求。。。。。。你。。。。。。明天晚上去公主府陪我共度上元节。”
慕容晓晓端着腔调回答:“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屈尊前往吧。”
黎茵又往下俯了俯身子,朱唇贴在怀中人耳畔,轻声说道:“明天晚上。。。。。。本宫要让你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