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嘴角斜叼着支烟,眼神里透着对社会的蔑视和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可一世。
宋哲把棋子一丢,苦笑说道:“看来这棋是下不成了。”
“软柿子捏上瘾了呢。”我一边收拾棋子,劝说道:“阿哲,你先回去,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没等宋哲开口,贺雄六人已经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走了过来。
贺雄斜睨我一眼,晃了晃脖子,可能是身后的五个朋友给了他极其强大的勇气,
他直接上来,不算太重但也绝对不轻的一巴掌拍在我前几天被锄头砸伤的胸口,言语充满了轻佻和挑衅:
“嬲卵,下棋呢?”
我始终也是血肉之躯,他这精准的一巴掌拍在我的旧伤上,我感觉胸口一阵钝刀子割肉似的疼。
我忍着,我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贺雄生冲突,因为上山捡柴的外婆随时会回来。
我也不想让宋哲看出我受过伤,他是个极其聪明且了解我过去的人,他没刘佳羊克那么好糊弄。
我不确定宋哲是否看出了我强忍的疼痛,只看见他皱着眉头,打抱不平地说道:
“贺雄,你和嘉祥都一个村的,不用做的这么过分吧?”
“关你鸡巴卵事?一边捏泥巴去!”
贺雄横着眼珠子瞪了宋哲一眼,将其拽到一边。
宋哲有点轻度近视,偶尔戴眼镜,春夏季节最常见的打扮就是黑西裤加白衬衫,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
被贺雄一拽,宋哲一个趔趄,没等他说话,贺雄的两个朋友冲过去,一人一个飞毛腿踹过去,
鲜有街头打架经验的宋哲完全不是对手,几秒钟就被干翻了,随即被一个脖子上戴不锈钢项链的流子薅住头,拖到一边。
“汪汪!”在鸡舍门口晒太阳的阿黄跑了过来,吠叫着。
我瞪着贺雄,怒吼道:
“你搞我兄弟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搞的就是你和你兄弟!咋样?不服气啊?你个偷人婆的崽还在我面前调皮?我老表大腿被你咬了一块肉!现在还在住院!嬲!老子今天就要搞你!在你家门口搞死你!!”
贺雄面目狰狞地说着,伸手就去薅我头,
我一闪,蹲下身刚要去捡砖头,眼睛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黄蒙蒙的光在跟前闪过。
“汪汪汪!”
阿黄龇牙咧嘴,模样极其凶狠的冲过去,它的度很快,
像是出鞘的利箭一样,电光石火间冲到贺雄身边,跳起来,一口咬在贺雄的屁股上!
阿黄下嘴相当狠,这一口咬得很重,贺雄“哎哟”一声,喇叭休闲裤已经被撕破,屁股处鲜血淋淋。
“娘卖麻皮!畜生你敢咬我??”贺雄一摸屁股,满手黏糊糊的血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他猛地一脚踹过去,随即抄起桌子旁的椅子,就砸过去!
“阿黄!阿黄!”我有点着急,呼喊着,示意它回去。
阿黄根本不听!
“嘭!”
椅子砸在阿黄的腰部,阿黄哀哼一声,却没有丝毫胆怯,它像是固守着最后的倔强的战士,它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死死咬着贺雄的裤管,
贺雄抡起椅子,铆足了力气猛砸阿黄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
阿黄依旧不松口,它的嘴像是焊死了一样,咬着贺雄的小腿!
椅子已经碎裂!阿黄呜呜叫着,声音渐渐微弱。
贺雄丢掉椅子用手去掰阿黄的嘴,掰开时,阿黄满嘴都是肉和血,是它的血,也是贺雄的肉和血!
“何嘉祥!你给我记住!这事儿没完,街头巷尾的,你别让我碰到了!碰到了我就捅死你!嬲你娘的!”
贺雄撂下一句狠话!极其狼狈的捂着屁股,在同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
斜阳透过院旁的榆树,照在满是鲜血的阿黄身上,斑驳光影中,我轻轻抚摸着阿黄的毛,它的身体还有温热,我给它翻了个身,想再给它喂蚂蚱,却不能了。
外婆回来了,又离开了,她肯定去贺雄家,去安抚贺雄家人了,把一生编织在理想乌托邦中的外婆对人和动物的边界很清晰。
鼻青脸肿的宋哲来了,也走了,走之前,对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好像听见了,也好像没仔细听。
隔壁的何阿姨以八块钱一斤的价格,想买阿黄,我不卖,她把价格提到十块,我也不卖,她有点恼怒,骂我小小年纪却长了一副奸商嘴脸,我笑笑,不说话。
在那个繁星点点的夜晚,我带走了阿黄,村里有座大阳山,我挖了个坑,将阿黄葬在大阳山最高的山坡上。
晚风如此醉人,我有些恍惚,恍惚中,我想抓蚂蚱,但怎么也抓不到,黑白光影交织的月光中,我抓了一些蛐蛐,埋在阿黄身边,但愿它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挑食吧。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微冷,我拨开面前的迷雾,最后看了阿黄一眼,然后下山。
阿黄陪我九年,我想我应该为它做点什么,那就将毁灭时间提前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