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秦蓉闻言大惊,这还是她第一次面见皇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太监服,攥紧袖口,神情慌张道:“臣、臣女见过陛下。”
萧聿径直走过去,随意坐下,目光直接落在秦婈身上。
秦婈直直跪下,郑重道:“昨夜楚国公府发生的事,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所致,臣妾难辞其咎,实在无颜面对陛下。”
闻言,秦蓉也跟着跪了下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知道,眼前人是大周天子,她的性命,日后归宿,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思及此,秦蓉攥紧了袖中隐隐发颤的手指,低声解释道:“臣女是做了错事,可臣女与楚六郎早已两情相悦,从未想过用药害人,昨、昨日茶宴过后发生了什么,臣女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也实在是记不得了……”秦蓉似乎是怕皇帝不信她,又连忙发誓,“臣、臣女今日之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愿以欺君之罪论处。”
说完,秦蓉脸上已是血色尽失,屏住呼吸呼等候发落。
可
萧聿就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似的,只偏头对盛公公说,“带她去偏殿候着。”这语气里的嫌恶,是藏都藏不住了。
盛公公躬身应是。
秦蓉惶恐地站起身,不敢再说,只能躬身告退。
殿内只剩萧聿和长跪不起的秦婈。
只剩她,萧聿的眉眼也就柔和了几分,“起身回话。”
做错了事,哪能不守规矩,秦婈并未起身,而是颔首继续道:“臣妹对楚六郎心生爱慕,有了私情,酿成大错,不可推卸,不可辨驳,但有一点,臣妾是万万不敢认的,二妹妹再怎么罔顾礼节,也不敢在楚家对楚六郎下药,那副玉安散,绝非臣妹所下,还望陛下明察。”
望陛下明察。
秦婈这句话显然是藏了心思的。
楚家一口咬定秦蓉勾引在先,俨然将楚六郎说成了苦主,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太后根本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这种事放在寻常百姓家都要被戳脊梁骨,更遑论发生在皇亲国戚身上,太后想借此收拾秦家,简直轻而易举,查清玉安散的来源是脱罪的唯一可能,但以秦家的人脉,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到,她能指望的,唯有他。
锦衣卫一夜便能将京城掘地三尺,只要想查,必能水落石出。
怕只怕,他不肯偏袒自己。毕竟秦蓉早就和楚六郎有了私情,而非被迫,光是这一点,便是罪无可恕。
思及此,秦婈以额点地,一字一句道:“臣妾有负圣恩,甘愿受罚。”
这一瞬间,萧聿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天烟雨蒙蒙,她也是这样跪在了他面前,着一袭白衣,脱簪请罪。
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雨水连成天幕,从此便是天涯永隔,
那天,竟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萧聿胸口一紧,阔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扶起来,说好听是扶,但男人力气大的就跟拖拽似的。
“朕何时说要罚你了?”
“臣妾……”
秦婈应声抬眸,酝酿好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过脸庞,无声落在他的手腕上。
吧嗒。
烫的人心口一紧。
萧聿是真没想到她会哭。
他慢慢松开了人,抬起手,笨拙地替她擦了眼泪。
可这豆大的泪珠子,越擦越多,就跟流不完一样……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水光,怔怔出神。
皇后从不对他抱委屈、唯一一次,便是想替苏淮安求情……可那时,他也在气头上。
他一句话都没哄过她。
“此事楚六郎德行有亏,朕心里有数。”他扶住她的肩膀,将人揽入怀中,试着,轻声哄了一句,“别哭了,朕替你查。”
秦婈得到承诺,见好就收,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谢了又谢。
萧聿答应帮她,自然不会食言,当日晚上陆则就被小厮从床上扶了起来,在寒风瑟瑟的京城穿梭了整整一夜。
玉安散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药,常流通与行院青楼这样的地方,以陆则的本事,想查出线索并不难,可秦婈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不安
。
楚家想诱秦蓉上钩,断不会自己动手,就算查出买药的不是秦蓉,秦蓉是被陷害的,可她与楚江涯终究有了那层关系。
楚江涯身上已有婚约,不可能娶秦蓉为正妻,若是太后做主让秦蓉给楚六郎当妾,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显而易见,没有。
秦婈思来想去,要是不想受太后摆布,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给秦蓉找一门亲事。
楚家能在这时候与英国公府说亲,秦家未尝不可,低嫁,总比给人当妾强。
是以,秦婈又往家中寄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