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勇毅侯。
瑞儿没得到回答,也就作罢了,这姑娘的脑子机警得可以,加上她的真实身份,多知道些贵人间的秘密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此刻心里很乱,周濛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后面该怎么办?
周濛又打了一个冷战。
这是第二次了,在她保持清醒的时候,那个梦境的记忆侵扰了她,但是也庆幸,这一次它帮了她的大忙。
她敛眉正色,对瑞儿说道,“事情还远远没完,你能弄到勇毅侯府的路引,想必与那边相熟,你得赶紧通知他,让他把这个谎给做实,别露了破绽。”
她又看向石斌几人,“这个谎如果做实了,对大家都好,你们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进城,这样方便救人,待在这么个破地方,”她抬头看看小院,经过一翻打斗,更破败了,“也太不方便了。”
石斌沉吟,点了点头,拓跋延平也没有异议,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挺配合的。
瑞儿也闷闷地“嗯”了一声,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周濛看看几人,问题解决了,她的心气顺了不少,觉得唯一有点委屈的……就是那个人了吧。
她看看担架里死寂一般的人,给他按了个出卖男色的小倌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好不好说话,醒来了会不会生她的气,她想起他那双生着厚茧、修长有力的手,要是生气了这手会不会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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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郊,棠苑。
“今年的初雪可真漂亮。”
两个美貌的婢女身着裹身的锦袄,细腰丰臀,身姿妩媚,一路引领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三旬男子,边走边嬉笑,一点也没有婢女该有的规矩。
有时候走得快了些,都忘了身后还有个客人,回头娇嗔,“侯爷,您快点呀,嘻嘻。”
来人是勇毅侯,名叫杨焕,他没有因怠慢而不悦,但是脸色也不好看,这两个侍女名唤潇潇和漫漫,是这棠苑里正得宠的侍妾,但是她们此刻的嬉笑总让他觉得分外刺耳。这些日子,只有听到有人调笑,他都觉得是不是在笑他自己,甚至下令,自己府上的下人一律不许聚众交头接耳。
很快,他就被请到了一座凉亭阶下。
“公子,侯爷到了。”说完,两人袅袅婷婷地退下了。
这是湖边的凉亭,外头还下着雪,冷风来来回回穿亭而过,里头那人拥裘半卧,白裘胜雪,明明寒风如刀,他却一脸春情,仿佛在沐浴春光。
这人今早给他发邀帖,说什么要与他同赏今年的第一场雪。
软靴踏着雪水,发出“啪嗒”轻响。
“表哥,你来了?”那人听见动静,微微睁开了眼,和煦的微笑也浮上了嘴角。
杨焕却黑着一张脸,他只觉得冷,还好地上备了一条狐裘毯子,他没好气抓起来裹披上身,“这大雪天的跑这来吹风,你有病吧?”
裴述笑意不改,换了侧卧的姿势,单手撑头,“我是有病,”他闲适得不行,笑容加深,“可你不就是我的药吗?”
穿得骚包,人也骚包,杨焕今日觉得这人格外膈应。
他心情烦躁,没空跟他开玩笑,“瑞儿的信你看了没有?”
裴述像没听见,眯着笑眼,拿起手边小巧的白玉酒壶啜饮起来。
杨焕一把夺过,不耐烦吼他,“老子跟你说话!还搁这赏雪,老子赏你妹!”
酒不免洒了,沾了不少在他的下巴,裴述拿拇指擦了,送入口中舔了舔。
“他妈的我是被你扯进来的,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把你扔下去你信不信?”
裴述终于坐起身来,还伸头往亭外看了看,脚下就是冰冷的湖水,他懒懒答,“信,”想起什么,又笑起来,意有所指,“果真不会怜香惜玉。”
“咣当”一声,白玉酒壶应声而碎,杨焕抓起来给它砸了,“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真是禁不起逗,裴述眼风一扫,面带揶揄,“多大个事。”
“还多大个事?”杨焕直接炸了,声音压低,“他妈荆州那边都传开了,说老子在别院玩了个胡人小倌,还他妈磕了药,差点把人玩死,”他冷笑,指指自己,“当初你怎么跟老子说的?说让老子帮忙办几个胡人的路引,可没说还要老子担这种龌龊的名声。”
他祖上行伍出身,祖父一辈凭军功得了勇毅侯的爵位,到他这一代居然落了个玩弄男妓的名声,他娘知道这事的时候差点拿刀把他劈了。
裴述却不以为然,哪里就龌龊了?这种事常见得很,少见多怪。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你想要如何?”
杨焕瞪着他,眼睛冒火,还他想如何?此人脸皮果真厚如城墙,也不知河东裴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无耻小人。
“是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我也不知道啊,”他柔声劝慰,“你消消气,让你受这委屈,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元符?”
听到元符,杨焕愣了一瞬,然后冷冷偏过脸。
他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你想想看,晋陵长公主和你娘是什么交情,等以后把元符全须全尾地接回洛阳,你娘都会理解的。这样好不好,过些日子等瑞儿回来,我让她好好跟你道歉,一定去你娘那里替你澄清误会。”
杨焕半推半就,裴述笑意无比温柔,“行了,别气了。”
“就非得这样?”他问。
裴述点头,“非得这样。
“这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你一时认了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你娘迟早能明白你的苦心,有她在,还怕这件事翻不过去吗?咱们得往远处想,我倒觉得瑞儿这事办的不错,你一一照着她信里说的做就是了,先帮她挺过这一关,把谎话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