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知名企业家,吃不到瓜的群众很快就散了。这一次,就连方喆请来的最厉害的私家侦探,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了这照片。
照片中,一群十来岁的青少年站在地下室门前,他们身形瘦小,衣服破旧,依稀能看见手臂上有不少被鞭打过的痕迹。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穿着打扮与他们不同。他身穿灰色西装,头发上抹着发胶,看起来倒像是施暴者。可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却都围绕在他的身旁,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似乎将他视为救世主一般。
虽然离得很远,可路澜却一眼认出,那人便是路南恒。
“关于虐待孩童,官方并没有任何报案记录,侦探也只是结合了周围邻居的口供,以及这张照片进行了推测。事情没被曝光,很有可能是考虑到会影响企业发展,同时照片的泄露,对这些孩子造成二次伤害。”
明知对路澜来说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可方喆依旧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了路澜,“南恒与照片里的这些孩子不一样。三年前,他就已经以华裔长子的身份,进入了公司,以他超高的商业天赋,获得了不少人的青睐,也成为了华裔手下最能干的左膀右臂。”
“照片的事情被封锁,多半也是南恒的意思。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些,所以当年我查到之后,也没告诉你。”方喆搂住还在抹泪的路澜,“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孩子,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也别太担心了。”
“可他才多大年纪,就能预谋策划做出这样的事!”路澜抽了抽鼻子,“虽然他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可却依旧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我担心他的心理和精神都受到了影响。”
“姜靖那边我会去亲自去道歉,可是崔家那边怎么办?今日他们只是迫于你的压力暂时不追究,要是过后崔家真的闹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们闹不起来。”方喆拿着纸巾,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就算真闹起来了,不还有我这个姐夫在前面挡着吗!没事!”
听到方喆的玩笑话,路澜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着打了他一下。
“至于南恒的心理状态,我会联系江城最好的心理医生为他治疗,不过我想,这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忙。”
虽然谌衍同他说了要各自冷静,可路南恒还是一路跟着他,回到了教师宿舍楼下。
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路南恒看着谌衍家的窗子微微出神。他原本能有更好的方式向谌衍坦白,不想却被姜靖搅和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谌衍说的冷静,怕不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后悔了。
正如姜靖所说,他就如那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苔藓,谌衍是他这一辈子见到的第一束阳光。
路南恒的父母是企业倒闭之后,第一批外出打工的下岗职工。路南恒只知道父母每个月会定时打来生活费,可他们在外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一无所知。
在他三年级的时候,一年不见回来一次的父母,竟然在一个普通的日子回来了,穿着靓丽的衣服,还给他带来了从没见过的玩具。
不仅是路南恒,厂区家属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震惊了。在邻居们的追问下,大家才知道,路父路母在外务工赚了不少钱,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现在正着手上市。
他俩这一次回来,除了探亲外,主要是想为公司上市筹集资金,想带着昔日老同事、老邻居们一起发家致富。
为了筹集资金,路父给邻里做了完整的公司业务介绍。那段时间,路南恒每天放学回家,都能看见家里坐满了人,一波接着一波。
通过路父路母的努力,一个月之后,他们带着筹集来的资金离开了榆乐。刚开始的两年公司势头不错,正如他俩承诺的一样,每年过年他们都会回来,给投资的邻居们分红,数额几千到几万不等。尝到甜头的邻居们纷纷掏钱,又找他们追加了不少份额。
那两年也是路南恒日子过得最好的两年,大家伙都知道路南恒父母当老板了,还带领着大家一起赚了不少钱,纷纷少爷长少爷短的叫唤他。
而学校里原本那些看不起他,说他被爸妈抛弃的同学们,也因此对他转变了态度,就连从来都看不起他的姜靖,也破天荒的过来同他说话了。
可惜好景不长,在筹资后的第三年,也就是路南恒上六年级的时候,因为金融危机,路父路母的公司破产了,连带着本金一起,都被用来偿还公司贷款。
路父路母再一次在一个普通的日子回了家,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迎接他们的,是邻居们没日没夜的谩骂。
路南恒被他刚交不久的朋友们抛弃了,那些原本天天围着他转,和他一起玩的同学,一夜之间视他为敌人,在校内校外追着骂他全家都是骗子。而他的家里,也被一波又一波来追债的邻居占满。
路父路母跳楼的时候,路南恒还在上课。突然被班主任叫出去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躺在殡仪馆里一动不动的父母,路南恒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竟然挤不出一滴眼泪,甚至还有些庆幸,这回他的那些朋友,不会再因为他爸妈的事情,跟自己绝交了吧。
路澜半年前就因为跟路父路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社区联系不上她,只能跟路南恒对接。在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再一次上学的时候,在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他认识这些人,父母每次回来,他们都没少往自己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