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宝物,你竟随意送人?给不了鼠姑所求,我会被她的亲信乱棍打死!那个人在哪,快告诉我!”
美人被扼出泪花,朱唇轻颤,不一言。江河落风,手背纱布飘于美人面前,白翳之下,竟是完好的一副手掌。
“你…并未下那油锅…”美人似有所悟,目光游弋至书生胸口,“自然,也未过那刀山…”
书生忙松手,惶惶然又要搂她。
“对不住小采,我一时心急犯下大错!你在楼中多年,也知晓鼠姑手段。我答应她,带你出来就要还她狐尾。为了你我的将来,你就把宝盒给我,好不好?”
粉瓣一绽,法术渐起。沉穆宝盒现于美人手心。书生眼中亮,却见美人将其悬于江河之上,就要松手丢下!
“别!”书生扑身上前。“你别冲动!”
美人啜泪道:“若我与此物一同坠入江中,你会先捞起哪个?”
说完,粉绿袄裙似星河缎带飘至左方,素手一扬,那宝盒却飞向木舟右侧!书生急扑向右,宝盒险被大浪卷走!
“还好还好。”书生缓气。转头见美人并未入江又道:“你听我说…”
手中一空,那宝盒又重新被美人纳入手中。她轻盈一笑,声声如冷玉道:“从前云姐姐说人心易变,不若死物可靠,我却自命不凡,定要找到一知心不变之人。我以为你便是那个不变,到如今我才明白。是我错了。”
“你与我说,‘石竹金钱何细碎,芙蓉芍药苦寻常。’陈公子,原来你从来要的就是细碎银钱,而我也只是错开的寻常花朵。公子不变的不是知心,而是贪心。”
美人抱起宝盒,纵身一跃,书生惊叫去抓。丝带转而滑过他手中,滑入浪淘风簸飘零,江水卷其归向天涯。
“公子永远也别想知道,这宝盒里究竟有些什么。”
美人身影已逝,徒留书生嚎啕舟上。
……
镂空土楼中,数道叫好声将擂台紧紧包围。
又有怪鸟飞旋喊道:“十、九、八…”
各层诸人接道:“…四、三…”
“十声过!黑熊精未起!三败受戮!”
便听轰隆巨响,庞大巨兽倒地惨死!围观者欢呼更甚,怪鸟化为人形握住一旁女子手腕!
此女一身浅绿绸裙,破烂衣衫遮不住满身红痕。
“女萝精,胜!”
女萝任其将己细瘦胳膊被举至高空,空洞麻木。
怪鸟低声道:“今日三场结束,你既胜了一局自有奖赏。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再战!”
女萝开始瑟缩。
“我能不能…把金银奖赏换成…回家看看?”
怪鸟斜睨她一眼。“当真?”
“同心咒在身…我跑不了的…”
“好吧。”
散场后,一地狼籍。戏票遮住黑熊全身,女萝将其一一拾起叠在一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杀人,我不想的…我就回去看一眼,看一眼…”
女萝凌乱头满身脏污,赤脚出苑。脚踝铁链绑缚的痕迹明显,路人不免多看几眼,还有人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女萝弯腰问候,逐个回答:“我在外迷了路,现要回家去呢。谢谢,我不用帮忙…”
偏僻树丛边有一柴扉。中住人家,正有家人商谈之声。
柴扉被女萝小心翼翼开了一角,灰暗的眼睛微微露出张望。
“爹爹,娘亲…我回来…”
却有声哭道,盖住她嗫嚅:“你把女儿卖出去,她会恨你的…”
“自从几十年前人帝改了条呈,卖兽至人界的生意就越来越不好做。家中许多孩子要如何养得!只能卖自己的。反正她也是最无用的一个,倒换了我新差事做活。若是开了窍懂了些搏击之术,说不定还能带我们吃香喝辣呢!”
女萝掩上门扉,转身走向远处小溪。
草锯将其双足划破数道,她走得更快。停于溪边垂柳旁。
“我不配活着…”女萝抚向树干,双眸无泪。后弯腰将破烂衣裙撕扯成长条,打结在一处。成了条长绳。
浅绿长绳横于垂柳最粗枝干,女萝歪头看看,又扯开嘴角一笑。“对不起,是你啊。”
“我不能脏了你。”
她将长绳收起,再转入远处松柏林。
高耸林中挂起长绳,垂成道弯弧。满是伤痕的脖颈并无一丝犹豫,即刻探上去。
女萝说:“这便是寄于青松了。”
女萝双脚悬空,向那垂柳方向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