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好似正缘的人,并非因亲眷的安排而出现,朗月见他,是在京郊。
此时的京郊说是偏僻郊外,实际上京城连年发展,这儿的路已经铺设得很平坦,周遭又有许多野塘、小山、小林。
是以,时常会有一些公子小姐来此处游玩、相会,偶尔也会有爱马的人来这儿边跑马边赏景。
譬如陈朗月。
每次小发明鼓捣不出来的时候,她就喜欢到这里跑一跑,偶尔看见这儿耕田的农夫用上了她改进的插秧器,她会非常与有荣焉,凑上去看许久,询问人家的使用感受,以期回去继续改进。
而这次,正是秋日,京郊农庄那儿有许多农户在田间地头打麦子。
陈朗月先前想做一个打麦子、舂麦子为一体的小器具,谈天时爹给了她一点灵感,她动手做了一次,效果不太好,但后来一直没想到改进的方法,于是便想着来这儿看看,能不能有所启发。
因她来的频繁,加上人话多、随和,而且虽然气质出众、但对农桑事有一二见解,这里许多农人都认识她,会友好地和她打个招呼。
在此地待了一上午,陈朗月有些饿了,准备骑马回去,那位疑似正缘的董公子,便是这样出现的。
彼时,他人在阳光下,黑色的发丝被风卷起,□□枣红色的骏马嘶鸣,他虽然尽量在保持平静、稳定身子,但朗月还是能看出来,
他的马惊了。
思绪一晃而过,她几乎下意识抬手挥鞭,马惊不控,不仅危及这骑马者的性命,这条路的尽头还有许多农人带着孩子过来,若是有人躲闪不及——
陈朗月自小在百理长大,她的骑射、舞剑功夫传承于姜茵茵,不输一般的武将家男子,加上座下的这匹黑马也是一匹宝马,是以,陈朗月很快就追上了那摇晃中的董思宁。
二马并排,董思宁还以为是书童追上了,结果侧目一看,竟是个女子。
他蹙起眉,焦急的声音在风里摇晃,“姑娘,这马疯了,行路危险,你还是往旁边去一些——”
“再往前就是农庄了。”陈朗月打断他,在心里衡量着距离,冷肃道:“那边路窄,泥土湿软,你骑马过去很危险。”
“你侧身往前一些,给我留出一点位置。”
“?”董思宁一下没听明白这姑娘在说什么,陈朗月看他又控不住马,又没有动作,有些着急,便提起马鞭轻甩了他一下。
这一下不重,但径直甩在了董思宁的脊背与臀部,伴随着轻微的疼痛,一句厉声的让位令他一怔,下意识往前了一些,很快,身旁的黑马唰得一下越过了枣红色马匹。
马上身着劲装的女子如风一般,踩着马镫起立后居于一侧,董思宁刚要说小心,就见她纵身跃到了自己的马上。
董思宁:???
“这位小姐——”
陈朗月没有多和他废话,立刻接管了缰绳,用
力一拽,她习过武,力气很大,但这匹枣红色马的力气也不小,她快速投入到了和马的斗争中。
“你,矮身。脚从马镫里拿出来!”
大抵是来自父方和母方的基因,陈朗月身高超过了一米七,在古代,这个高度十分出挑,跟一些男子比也不差太多了。
所以,董思宁微微往后看的时候,刚好能对上她的眼睛。
他把脚松出来后,陈朗月立刻把脚伸了进去,双手拉紧缰绳,然后上身绷直,和马做对抗,尽量消耗马的力量。
两个人的重量一加,马的速度有所减弱,但还是飞快往农户那边袭去,她蹙眉,反复重复上面的动作,但马依旧未停。
已经快到自己上午观测的地方了,陈朗月没管那么多,踩着马镫站起身,蓄力,大声喊道:“惊马了,带上孩子避开!”
叫完一句之后立刻用膝盖一顶董思宁,“你来叫!”
预警及时,加上正在吃饭,大家聚在一起,没在麦堆那边,散得很快,无甚伤亡,陈朗月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开始拉缰。
此时,她总算有了足够的时间。
就像从小,投壶投不中,她就一直投为止,到现在,马不停,她就一直拉缰!再反复动作了数十次之后,马儿终于开始有些累了,速度明显变慢。
终于,她看准时机,奋力一拉!马儿长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她拽住董思宁,这才下了马。
而此时,陈朗月手上虎口的位置已经
拉破了皮,染上了点点血迹。
“这位姑娘,不知姑娘姓名?在下董家董思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落地之后,董思宁终于开启了翩翩风度之路,抬手躬身,“姑娘的手怎么了,可有事,不若等等在下陪姑娘去京内的医馆看一看——”
“不必了。”
他递来丝帕,想叫陈朗月擦一下,陈朗月拒绝,“小伤而已,倒是你,不擅长骑马的人,最好在马场里骑马。”
“如果要到京郊骑马,出行时检查好马匹,这里到处都有行人百姓。”大概是因为这个董思宁挺有礼貌,陈朗月的语气不算硬。
董思宁道:“在下受教了,敢问姑娘姓名……”
“萍水相逢。不必言谢。”说罢,陈朗月有些饿了,她捞起胸口的哨绳,一吹,尖利的哨声传得很远,不久后,一匹高大、毛光水滑的骏马狂奔而来,她向董思宁点头示意后,便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