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我家妻主她裴宁”
舒景悦正要上去扶她,裴宁却正巧手上一滑,手腕磕到了桌角,痛得动作迟疑了一下,手上的酒杯也自然地丢开了。
一边或站或坐的几个女子帮忙扶了一把,让她的手臂搭在舒景悦肩上,一边笑道:“裴相公,你快些扶她回去歇着吧,她今天可真是喝得高兴了,这么一年了,我还没见她喝成这样过呢。”
舒景悦应了一声,谢过她们,便扶着裴宁往屋里走,肩上先是一沉,却又移开了分量,搭在他肩上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吃力,只是轻轻按着,自己站直了身子顺着他的引导往前走。后面几人见他们走得还算稳,也就各自散了。
“裴宁裴宁,抬下腿,前面有门槛”
“我没醉”
“好,我晓得你没醉,抬腿”
“傻阿景,我真没醉。”
裴宁低头看着他仔细盯着她脚下瞧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绕在他肩上的手转而拥住了他。舒景悦抬头看她,见她笑意满满,这才有点信,回想起自己刚才哄孩子一般的语气,不由有点尴尬,一扭头进了屋。
裴宁知道他并不是恼自己,也就跟了进去,伸手把他揽到怀里:“我没喝醉,不过我看着你说不定就要醉了。”
舒景悦脸上瞬间红起来,一伸手就要推他:“还说没喝醉,都满口胡话了。”
裴宁脚下一晃,连带着舒景悦也站不稳,幸好撑住了床沿,才不至于被她带倒,这才知道她虽然还有意识,却也实在喝得够多,连走路都不太稳了。想起她方才在桌上磕到手,也有点担心,卷起她的袖子看了一番才安下心来,扶她坐到床边,蹲下身来给她拖靴。
“起来,阿景”裴宁拉住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很快地另一手也紧紧搂住了他:“阿景,你恼我不叫你在外面了?”
“没有”
舒景悦摇头,一边还想给她把靴子脱了,裴宁却一直不肯放手,甚至把脸埋在了他肩上:“阿景别恼,唐洛书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在乎的,真的我以后,定不会再叫你受这种气了”
舒景悦心里一跳,不知为什么竟有点酸,他原本也没有多想,也知道唐洛书今天来绝不会是为了祝贺他,甚至刚才被裴宁叫着回来不要再出去,也都觉得她这样定是有原因的,定是为了他好。可是裴宁紧紧抱着他道歉的时候,他却是倏忽之间,就觉得委屈了。
裴宁看他不说话,更是不肯放开他,胡乱地低头亲在他脖子上,扳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舒景悦眼里一酸,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也不肯看她,强扭着伏进她怀里,掩去了脸上的水光:“我懂。你要做的事都放心去做,我不会坏你事的。”
“嗯,”裴宁点点头,低着头看他:“刚刚,秦晚瑜那是要给你撑台面,他对咱们好,我自会记得,可唐洛书要想再对你做什么,除非是我死了”
她说得声音不高,带着酒气的话浮在耳边,让舒景悦心头一震,裴宁不是多喜欢说甜言蜜语的人,那时候用三年自由换他一纸契约她没说过,用存下的本钱换了他喜欢的院子她也没说过,每次抱着他揉腰揉腿,她从来不多言语,唯有在他遇上唐洛书,遇上张珏,害怕却什么都不肯说的时候,裴宁会对他承诺,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更坚决,每一次,也都离她承诺的事更近。
“裴宁,裴宁不就是那些事么,我不怕我不要再为这个拖累你”
舒景悦也反手环抱着她喃喃地说着,见她还有些醉意迷蒙,竟仰起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裴宁愣了一会儿,忽然低声笑起来:“唔,好阿景,再亲一下”
她带着笑带着调侃,本以为舒景悦会不理她,没想到他竟真的又凑上了一些,合身吻上来,甚至细细碎碎地在她唇角咬了两下:“亲就亲”
“唔,我大概是真的醉了,”裴宁很快加深这个吻,过了许久才放开他,一边揉了揉额头,一点点笑起来。
韬光养晦
生意和笙歌~
裴宁事实上并没有醉得人事不知,在前世的那些交际应酬里,她也学了不少招数,为了不被灌得太多,把三分酒意装出十分来的法子也是时常用的。今天也正是如此,所以舒景悦扶她的时候,她能很有分寸地靠着,却又不会真正让舒景悦觉得吃力。
然而舒景悦的主动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耳鬓厮磨之间,都是彼此的气息,让人心醉。
“喂,好了”
舒景悦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作势推了她一下,却提不起什么力气,只一下便又被她揽在怀里,裴宁低了头对他笑笑:“怎么了?”
“小阳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在夫子那里惹什么事了?”
“唔,可能是周夫子不愿吃小丫头的满月酒吧,”裴宁喝了不少酒,意识虽然还清楚,但也被上涌的酒气弄得有点犯困,只拍了拍他的手当做安慰:“再等等,到平常下学的时候,估计就唔,就回来了没事,你别急”
舒景悦见她眼神迷蒙,也知道她喝得不少,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你先睡吧,我给你打点水来擦擦。”
裴宁看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他在肩头揉了两下,却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点点头倒在床上睡了。舒景悦给她拖了靴,解开外袍,见她腰间配的竟还是他们成亲时他绣了陪在嫁妆里的一只荷包,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伸手解下来,抓在手里捏了一会儿,忍不住弯了唇。想着这只已经用了快三年,实在是有点旧了,便打量起再给她做一只新的,一时倒果真把周浅音没有带舒阳回来吃酒的事丢到了一边。
果然像裴宁猜的一样,刚到平常下学的时辰,舒阳便回来了,周浅音错开一步跟在她身后,见只有舒景悦一人迎出来,便下意识地想要避嫌。
“周夫子”
“裴相公,呃”舒景悦面对面地喊了一声,周浅音也不得不停了脚步,正对着他笑了笑,只是说话间却还是有点拘谨:“今天学堂里来了新学生,一时没能过来,实在抱歉了,裴相公有什么事吗?”
“夫子稍等一下,”舒阳虽然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却也点头确认了她的话,舒景悦便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吩咐道:“去屋里给你夫子拿糕点和糖饼来哎,你裴姨睡着了,当心别吵醒她啊”
舒阳应声跑进屋去,舒景悦又向周浅音福了福身:“还有,麻烦你替我谢谢周大夫和周老爷了。”
“我记下了,”周浅音拱了拱手,一边接过舒阳送出来的糕饼,一边朝舒阳看了看,迟疑了片刻,才朝舒景悦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辞了。”
新生的孩子几乎是一日一个模样,满月的时候还是疏淡的毛发,过了没几天,却已经要剃头了,裴宁特地抽了空,把店里的事情交给沈眉她们打理,陪着舒景悦给女儿做了第一次“理发”,用柔软的胎发结了球,缠上红绳编成如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