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身边的半丧尸人,正是在教堂中嘲讽狼人太弱的青年。他仍戴着黑色口罩,只漏出一双颜色奇特的眼睛。
他是在王都区外面看到任东阳的。危机办调查出任东阳在王都区之外的住所,但监视人手不够,黑兵便分派出几个嘴巴紧的人去协助盯梢。
“有人送他回来,两个人都在车子里。他看起来没什么事,挺寻常健康。我确认过你的照片,确实是任东阳。”
得知仍有人在现场盯着,夏春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注意安全。我跟雷迟说一下这个情况。”
结束了与危机办雷迟的通话,夏春推开病房的门。邢天意就住在这里。
邢天意刚刚苏醒,夏春就接到了通知。她很快赶到,先跟邢天意的父母表明身份。夫妻俩离开病房,留夏春和邢天意说话。夏春她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邢天意,问:“麻醉过了,疼吧?”
邢天意身上多处受伤,止血清创缝针,好好一个人变得遍体鳞伤。看她虚弱,夏春心里又有点儿不忍:“我当时应该制止你继续接近孙惠然。”
邢天意脖子上缝了线,不好转动,便用眼珠盯着夏春。“我,没,后悔。”她问,“孙,怎么样?”
教堂的鏖战,夏春和黑兵使出浑身解数,始终死死压制着血族。在场的血族中,只有哈雷尔能飞,其余人眼看不敌,四处奔逃,但他们逃不出熟悉王都区的黑兵掌心。夏春趁隙通知雷迟,危机办的人赶到时,孙惠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她失血太多了。哈雷尔的骨刺像钉子一样扎进她的身体,不能拔出来,又无法利用血族的特殊体质来止血。雷迟把她拎起走上车时,因为疼痛,她醒来了。她向来憎恶狼人,雷迟和夏春这种能伤害她的更是她的仇敌,当时立刻就在雷迟手中挣扎起来。
她越是挣扎,伤口就变得更大,血流得更多。雷迟却始终不放手,即便哈雷尔假惺惺地过来恳求,他也不肯将孙惠然放下。然而特管委的电话过来了。
夏春一直在雷迟身边,她听见雷迟称呼电话里的人:蔡秘书长。
夏春很少见雷迟怒。即便在别人的印象里,狼人总是粗鲁暴躁的,但雷迟一直冷静斯文。昨天夜里他直接捏碎了自己的手机。愤怒令他的双手化作狼形,脸和脖子上冒出了粗硬的狼毛。若不是夏春和同事们在旁,他一定会就地撕碎孙惠然。
邢天意听到这里,冷冷地笑:“所以,又是特管委?她,又逃走了?你们知不知道,她这次逃脱,就很难再……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她说不下去,鼻子呼哧呼哧喘气。
“她死了。”夏春说,“孙惠然死了,死在哈雷尔的车上。”
雷迟捏碎手机后,孙惠然便转移给了血族。夏春心里清楚,又是那混账的血族决议,是蔡易开的好头。这怒气让她和雷迟看到熟人弗朗西斯科也禁不住眉毛竖起。弗朗西斯科不敢跟他俩打招呼,抱起孙惠然,跟在哈雷尔身后上了车。
雷迟把孙惠然交给弗朗西斯科的时候,
这个起初还不停挣扎、亮出獠牙的血族仿佛预知到了什么,忽然反过来抓紧了雷迟的衣服。她当时好像一个在两种死法之前必须选出一个的、绝望的人。
而今天早上,雷迟得知,特管委得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那枚嵌在孙惠然腰侧的骨刺被拔了出来,钉在了她的心脏上。
邢天意睁大了眼睛。她想坐起来,但被进来量体温的护士厉声呵斥。她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良久,眼里浮起一层泪:“就这样,死了?”
夏春:“舍不得?”
邢天意咬牙:“太便宜,她了。她,用汤辰,威胁我,她还把……”
夏春:“据说,当时弗朗西斯科在前面开车,哈雷尔和孙惠然呆在后座。车里隔音很好,适合密谈,我估计弗朗西斯科知道生了什么,但他不会说的。拉斐尔的弟子孙惠然死了,不会再有人因为拉斐尔而找哈雷尔麻烦。斗兽场事件的重要嫌疑人死了,危机办可以结案,特管委和主持通过血族决议的蔡易都能松一口气。”
邢天意:“……撬开,恋爱脑的,嘴巴,很难吗?”
夏春:“你追查这个真相做什么呢?孙惠然已经死了,肯定是死在哈雷尔手上。继续查下去还有意义吗?”
邢天意不吭声了。她的手紧紧抓着床单,用力得青筋暴起,然而激烈的情绪退潮,她满眼茫然和怔愣。
“或者,你想不想做点儿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夏春拖着椅子靠近,“比如,加入黑兵。”
邢天意:“……这,你今天,真正目的?”
夏春:“当然。”
邢天意:“我不是,王都区,人。”
夏春:“只要我愿意接收你就行。你和血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回到单位也不好过吧,我就是你的下家呀。”她笑得很真诚。
邢天意停顿了一会儿才问:“有什么,大事,要生吗?”
夏春吃着探病的葡萄:“嗯。有人回来了,事情会变得棘手。”
邢天意:“什么,事情?”
夏春:“清理王都区陈年污垢的事情。从斗兽场开始,危机办和黑兵查到一条很奇怪的线索,跟给斗兽场提供资金的组织有关。孙惠然和邓老三,只是台上的人,台后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而且这幕后操纵者的来历,你可能也听过的,就是……”
她停住了,慢条斯理吃葡萄,慢条斯理跟进病房倒垃圾的护工微笑。
邢天意:“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