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山里的习俗,家家户户得到的猎物都会与大家分享。顾隐尘并不以为之奇,而是让伊人进屋里躺定后,然后捋起袖子,与老婆婆一起操持羊汤。
老公公也很开心,通知大家晚上过来喝汤后,庄里其它闲散的大人孩子都聚了过来,各自将自家的压箱腊肉啊、酒水啊全部贡献出来,大伙儿摆明了晚上要借机一块儿乐乐。
伊人见状,也不由得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在屋里呆不住,便寻了一个椅子坐在土坯屋门口和几位大婶择野菜。
伊人坐过去的时候,顾隐尘刚刚从外面挑了一担水走进厨房,那些大婶不由自主地直起腰,盯着顾隐尘结结实实地看了几眼,等他进去后,都低头掩嘴而笑,唠嗑着,“刚才那小伙子好帅。”
“是啊,多精神啊。”
“又勤快,脾气又好,他娘子真是有福……”
正说着,见到伊人,她们立刻笑得更欢欣了,一个个羡慕地调侃道:“小娘子,你上辈子一定给佛祖烧了香,有个这么俊俏的相公。”
伊人一愣,随即莞尔:从前与贺兰雪出去的时候,如果遇到了生人,别人也会忍不住去瞧贺兰雪,却从来不敢像这般大声说出来。
贺兰雪的美,是属于冰天雪地的美,那么不近真实,几乎让人不敢与他比肩,他的美让他高不可攀,即使是他的温言软语,也显得那么纡尊降贵。可顾隐尘不是,顾隐尘的帅气,像一株草原里茁壮的白杨树,健康的,滤着星星点点的阳光,风吹则叶动,直接而率性――他的魅力是有感染力的。
“哎,小娘子,新婚没多久吧?”等伊人坐定,大婶们的问题开始轮番进攻。
伊人有点窘迫地摇摇头,正准备辩解,顾隐尘突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来,“娘子,你过来一下。”
“?,看娘子叫得多甜啊,两人才一会不见就想了。”大婶们哄然大笑。
伊人脸色更窘,慌忙起身,朝顾隐尘走了过去,到了厨房门口,顾隐尘一把将她拉到墙角处,回头还朝那些看着这边的大婶们一笑,极致暧昧。
伊人又听到了后面的哄笑声。
(四十八)暧昧(4)
脸颊就要红出血来,伊人嗔怪道:“你怎么……”
“嘘。”顾隐尘压低声音,敏捷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才继续道:“我刚才听到庄里到外面赶集的人回来说,朝廷派人四处找你。”
伊人眨眨眼,有点难以想象。“找我?”
“是有点奇怪,流放的人失踪本应该不会引起当局注意的,可是他们描述的样子又实实在在是你:中等身高,不胖不瘦,丹凤眼,面容出众,颌下有痣。”顾隐尘说完,伊人则摸了摸下颌的一粒几乎不易察觉的小痣,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要赶尽杀绝吗?她对西离还会有什么威胁?父亲的部下早已经清洗干净,她现在绝对是“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只能委屈你当一下某人的娘子了,不容易引人怀疑。”顾隐尘歉意地笑笑。
伊人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回到人群中,大家自然又是一番打趣,伊人只是红着脸浅浅地笑,倒真有点小媳妇样。
到了吃饭的时候,众人齐齐,煞是壮观。
顾隐尘也不怯场,作为‘始作俑者’,他确实极好地调动了全场的气氛。不仅熟谙四季变更、气节时令,而且对俚语笑话、惯例习俗,竟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大家拿自己不懂的东西问他,譬如什么时候播种,怎么才能更有效地猎到食物,甚至婚嫁时多少聘礼才合适,这样的偏题,顾隐尘都能回答得面面俱到,人人信服。
看着宛若成为众人焦点的顾隐尘,伊人有点目瞪口呆,心底又有股隐隐的骄傲。
这个被大家赞不绝口的男子,此刻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宴席途中,免不了又要喝酒,顾隐尘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要被大家灌酒,他也不客气,一口一杯,豪气而爽利,赢得一片喝彩。等男人们都喝得八九,七倒八歪之时,顾隐尘抽空敬了敬提供酒水的老公公,顺口问:“这酒好烈,不知道是什么酒?”
老公公一边催促他喝,一边笑嘻嘻地回答道:“是我们两老儿为三个儿子结婚准备的鹿血酒。他们用不上了,不如大家一块儿喝了吧。”
“噗――”顾隐尘刚含进口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鹿血酒?”
“是啊,小相公和小娘子一看就是私奔出来的,小娘子的气质这么好,是大家小姐吧。”老婆婆挤着眼睛,一脸了然道:“不如就在这里成亲算了,小伙子那么能干,一定能过得红红火火,到时候,可要跟我们这主婚人多走动啊。”
顾隐尘讪讪地一笑,回头看了看伊人。
伊人则红着脸,很大家闺秀地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极其乖巧。
可惜,伊人的‘大家闺秀’没有坚持多久。
老婆婆的话刚落,有心人已经听见,本已经喝得摇摇欲坠的人再次聚拢过来,只说为庆新婚,硬逼着顾隐尘与伊人两人喝交杯。
顾隐尘自是推辞,和那人称兄道地搅和了半天,众人总是不依,说:若新娘子觉得害羞,不肯当众喝交杯酒,那至少得罚酒三杯才行。
顾隐尘还是维护着伊人,问能不能由他替代。
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大家洋溢着被酒气熏红的喜悦,三三两两地调侃着,劝说着,抓着这个由头一个劲地灌着顾隐尘。
(四十九)暧昧(5)
趁着顾隐尘一个不备,一位大叔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着说:“小娘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山村野人?若不是,我们就喝了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