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好像很怕青姨。”目瞪口呆着看完这一出‘家庭悲剧’,伊人讪讪地说。
“当年我们被追杀时,小田吓得直哭。后来青来了,打了小田一巴掌,恶声恶气地说,如果他再哭,就把他一个人丢到荒郊野外,让狼吃了他。小田虽然不再哭了,不过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怕青。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还是有点怕。”蓝非离垂下眼眸,淡然道。
伊人却并不赞同,“孩子被吓哭,为什么要打他呢?那时候蓝田一定很小……”
如果是现在的蓝田,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哭的,他说他讨厌懦夫。
“她怕我听着伤心。”蓝非离叹声道:“其实打了小田后,青自己也哭了很久。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她哭。”
伊人似有所悟,犹豫了良久,才鼓起勇气问:“能告诉我,当年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吗?”
蓝非离没有回答,坐在一边的顾隐尘却已站起身,推开桌边的窗户,吸口气道:“明天不会下雪了,蓝叔,我明天去山上采药。除了天芝,你还需要什么吗?”
“虽然雪停了,山路还是很滑。迟些时候再去吧。”蓝非离担忧道。
“无妨。我若是不去,蓝田那小子也一定会偷着去,不如我先采来了,免得他冒险。”顾隐尘回头笑笑,一脸轻松,“蓝叔的气色好多了,可见那天芝还是有用的。”
“这样珍贵的药材,我吃了已经是暴殄天物,若是再无效用,岂非牛嚼牡丹?”蓝非离笑笑,然后很诚挚地说:“隐尘,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还有那件事……”
“蓝叔那么客气干嘛。”顾隐尘转过身,倚在窗台上,背后的雪光缤纷摇曳,却依旧敌不过他初绽的笑颜,“青姨、蓝叔和蓝田,便是我的家人一样。说谢谢,是想和我见外吗?”
“总而言之,小心点。”蓝非离默许,和声叮嘱着。
伊人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他们说的话,她全部听懂了,又实在不大懂。好像他们之间有很多秘密、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自成一系。
而她,是外人。无法加人。
她没有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突然的孤单让伊人备觉萧瑟,她又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呆呆地坐在一边。
“伊人。”正在此时,顾隐尘冷不丁地叫了她一声,“我有东西给你。”
伊人回头看向顾隐尘,蓝非离恰恰站了起来,“你们慢聊,我出去看看小田他们。”
顾隐尘点头,伊人则有点无措:顾隐尘的自来熟,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屋里很快只剩下顾隐尘与伊人两个人,伊人从桌边站起来,也走到窗前,讷讷地问:“什么东西?”
顾隐尘微微侧了侧身,从雪地里折射来的光芒恰好映着他的侧面,从伊人的角度望过去,顾隐尘的睫毛似乎很长,睫毛末梢蒙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像揉碎的那一池月光,宝石一般清亮的眼睛顿时幽深迷离起来,鼻翼随着呼吸轻动,纤细易碎的感觉。
伊人突然油生一股软软的酥意,想伸手去拂开他额前不经意垂下的散发:仿佛那轻盈的发丝,都足以将他划伤。
(三十)首饰(3)
只是她的手还未抬起来,对面的顾隐尘已经先她一步,将手举到了伊人面前:“试一试这个?”
伊人顿觉目光一炫,再定睛时,只见顾隐尘的手里拿着两条玛瑙制成的链子,一条略长,一条略短,一色儿翠翠的蓝,几迷人眼。每一颗都一般大小,迎着光看过去,璀璨清透,没有杂质,做工也极其细致,两侧钻了小孔,简单地用红线串着,却也不觉单调。
“这样就不用系围巾了。”顾隐尘挑起一根,为伊人解开她脖子上的围巾,然后略略倾过身,手环过去,扣住后面的搭扣。
伊人动也不敢动,顾隐尘的脸几乎擦过她的脸颊,她第一次靠他如此之近。
与贺兰雪带给她的意乱情迷不同,她闻到一股清新的草香味,就像清晨起床时、推开窗户的味道――
昨天已过,噩梦已散,今天阳光依旧灿烂。
然后,顾隐尘移开,歪着头打量着戴上项链的她,“做得很仓促,而且附近能找到的材料只有玛瑙了,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还有一条手链。”见伊人不说话,顾隐尘似乎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随即将剩下的那条手链也拿出来,屈了屈身,弯腰为她戴上。
他的动作很轻,伊人只觉得手腕上冰冰的一下,那条翠蓝色的玛瑙手链已经挂在了手腕上。
晶莹的蓝色与她肌肤细腻的麦色相映生辉,玛瑙构思巧妙的长形,很好地遮住了她腕上的疤痕,虽然并没有遮实,可是露出的痕迹,很好地与手链糅在了一起,反而成为了一道美丽的花纹。
由此可见,那条项链的效果也应该很好。
他只看了一眼,却能如此因地制宜、巧思妙作,伊人眨眨眼,终于感激。
“你为什么……”花那么多心思为她着想?
感激之余,伊人本着无恩不受禄的顾虑,低低地问。
“受人所托。”顾隐尘似乎知道了她的后文,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有一个故人让我务必找到你,并且护你周全。”
“故人?”
“程之荣,他是我朋友。你好像救过他一次。”顾隐尘笑笑,然后转头看了看窗外:“你暂且安心地在这里呆着,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向会做到的。”
伊人恍然大悟,心空空地一鼓,不知是释然,还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