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谢谢蓝叔。”伊人点头,接过来,仰脖喝尽。
许是因为经常煎药的缘故吧,蓝非离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药味,游游荡荡的,在伊人鼻尖萦绕不散。
真的很难想象,他也是沙匪之一,明明是一个斯文仁厚的医者。
现伊人的走神,蓝非离轻轻抬眸,柔和的目光淡淡扫向她,“怎么了?药很苦?”
“不是。”伊人摇头,浅笑道:“我在想,蓝叔好体贴,一点都不像……”
一点都不像那些穷凶恶极的匪徒。
“干嘛干嘛!”伊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一阵焦急恼怒的叫喊,蓝田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跻身插进两人的中间,“不准挨那么近!”
原来蓝非离刚才询问伊人时,身体略略往前倾了倾,在刚经过窗口的蓝田眼中,却好似拥在一起般。
难怪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搅场。
蓝田大喊出来后。两人都是一愣,接着,伊人失声笑了起来,蓝非离则无可奈何地望着蓝田,缓了缓,又若有所思道:“我一直当伊人是晚辈,所以凡事没有顾忌,确实是我有欠考虑,这样吧,小田,明天请青姨过来帮忙照顾伊人吧。”
“不准青姨来!”蓝田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惊失色。
“谁是青姨?”伊人诧异地问。
“我的一个旧友。”
“一个恶婆娘!”
蓝非离与蓝田同时回答,伊人抿嘴一笑,果然见到蓝非离敲了敲蓝田的额头,嗔怪道:“怎么能这么说青姨。”
蓝田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她就是恶婆娘嘛,每次都欺负我。”
“青姨和你玩呢,怎么就是欺负了?”非离浅笑道:“更何况,也怪你学艺不精,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躲不过青姨的偷袭?”
“谁学艺不精了,前天徐叔叔还说我是奇才呢,爹爹就是偏心!”蓝田说完,气吁吁地摔门而出。
非离也不恼,兀自望着蓝田的背影摇头浅笑,一脸慈爱。
(二十三)顾隐尘(2)
伊人突然很羡慕蓝田。
青姨来的时候,伊人已经能在房里来回走动了,虽然膝盖上的伤口还是会痛,可是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后,伊人宁愿忍着痛,也不肯安安静静地继续留在床上。
身上的纱布终于全部拆除,脸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臂和腿上都留下了疤痕,虽然非离的医术极好,所用的草药也是上等的,可是那几片淡淡的褐色痕迹,始终也褪不掉。伊人也不以为意,相较其它的女子,她是那种比较不在意自己身形体貌的人,何况穿上衣服,更是谁也看不到了。
只是脖子上的伤疤略觉狰狞,颈窝处还留有两排深深的牙痕,一直延伸到伊人的下巴处,细看之下,像极了一只展翅的蝴蝶刺青。
伊人于是寻了一条围巾,草草地围在脖子上,遮住疤痕。
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在北滨的这个荒原上,似乎总有下不完的雪,纷纷扬扬的。非离清晨如约而至,又照例检查了一下伊人的伤口,然后起身道:“再多锻炼一下就可以了,至于疤痕,我会想办法为你除去的。”
“不用不用。”伊人连忙摆手,笑眯眯地说:“这样就很好了,疤不疤的,无所谓。”
非离莞尔,“可毕竟是女孩,留个疤不担心以后的夫君难过?”
“我也允许他留疤啊。”伊人笑着,然后莫名地想到:如果贺兰受伤,全身都是疤,她会怎样?
答案是,她会更怜惜他,每次看到他的疤痕,就会对他曾经受到的伤痛感同身受。
非离正待说话,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低低的骚乱声,接着,便是一个异常爽朗的笑声,“哈哈,小田,你又上当了!”
蓝田愤怒地低吼了一句什么,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猛地踢开,少年敏捷的身体夹着檐下的风雪呼啦一下涌了进来,“爹爹,快点让青姨走拉!她又使坏!”
“谁要你不安好心,挖个陷阱想拦截我,这次可是自作自受了吧。”方才的笑声也来到了门口,伊人转身一看:第一感觉,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团火,热烈温暖的火。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大眼浓眉,开朗而明丽的五官,也像火一样引人注目。她的年纪应该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眉梢高高地挑起,笑容肆无忌惮地嚣张着,毫无做作,让人备觉得亲切。
伊人几乎在第一眼,就对这个女子心生好感。
“你就是伊人?”女子似也察觉到她善意的目光,率先问道:“非离在信中说了你的情况,伤好些了吗?”
“全好了。”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伊人还特意摇了摇手臂,“蓝叔的医术很高明呢。”
“那自然。”女子一点也不谦虚,反而像赞扬了她一样,一脸骄傲:“非离的医术若是天下第二,哪里还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青!”蓝非离无奈地叫了声:“又胡说了。”
“虽然青姨很讨厌,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蓝田也冷不丁了插了一句。
(二十四)顾隐尘(3)
蓝非离彻底无语,只是很有威势地看了一眼蓝田,然后转入正题道:“青,伊人虽然已经基本康复,但是行动上还是有所不便,还请你帮忙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照料一下她。”
“没问题啊,在这里住一辈子都行,就怕你不乐意。”青姨若有所指地接了一句,笑得一脸诡诈。蓝非离只作不懂,蓝田则是剑拔弩张,恨恨地盯着青姨,仿佛她是一个抢食的坏人。
他们三人成戏,伊人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瞧着,渐渐地也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