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令喜道:“啊啊啊,扶头酒和枝上露,哥哥这趟没白跑!”
三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入席,自斟自饮,荀令道:“老五,我与弟妹可谓一见如故,越看越喜欢,巴不得立刻就让你把她娶进门,所以如果你杀观棋君子需要帮手,记得算上三哥!”
金猊冷眼道:“我几时说要杀陆抉微,几时说要娶任东篱?我有我的规矩,你少来掺和。”
任东篱也一本正经道:“是啊,就算杀了陆抉微,我也未必会娶金猊。”
金猊怒道:“任东篱!”
“事实嘛。”
荀令看得目瞪口呆,“你俩真是绝配!我听说五弟妹的‘天上香’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无色、无味、无形,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今天就让三哥开开眼吧?”
任东篱爽快道:“好啊,不过在任某手里,天上香只是一般货色,要论极品,还得数另外一样东西。它有声有色,形神俱妙,只可惜……抓不到,留不住,比烟花还要虚渺。”
荀令大为好奇,“是吗?那是何物?”
任东篱道:“此物叫做海市蜃楼,乃是凡间一切最美事物的倒影,镜花水月,说白了就是一场空欢喜。”
第28节:海市蜃楼(28)
金猊伸手在荀令眼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哼道:“睁着眼睛睡着,这该不会就是海市蜃楼的最大威力吧?”
任东篱道:“在他的意识里,大家仍然好端端地喝酒聊天,他所看到的一切,可以是我操纵的,也可以是他潜意里识的欲念,随便了。”
金猊突然无比庆幸自己与生俱来的体质,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朝着任东篱一口一个“夫君”的光景,哪怕是虚假的也不行!
“怎么,你有什么私密的话想对我说?上次在红粉居嫌我碍事,撒了把天上香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任东篱笑道:“都说了是试探,不过,你若要补偿……也不是不可以。”
金猊瞪道:“不是想给我兜头一记海市蜃楼吧!虚假的补偿不要,真金白银比较实在。”
任东篱道:“原来你长得如花娇颜,骨子里却这么铜臭。俗话说面由心生,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市侩呢?”
金猊道:“任东篱,你是在调戏我吗?我不会介、意的!为一些嘴巴坏的人暴跳如雷不值得。”
任东篱道:“嗯,是啊,很有可能当你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你曾经为之愤怒和欣喜的事物,根本不曾存在,就像我此刻坐在这里喝酒聊天调戏你,也许只是你脑海里的情景。”
金猊道:“你又来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你此刻坐在这里喝酒聊天兼调戏我,这些又怎会不是真的?就算再隔十年,我也会记得世间还有你这么嚣狂的人!”
任东篱“呵呵”笑道:“那如果换成别人这样调戏你,下场会怎样?”
金猊不假思索道:“不是烧糊也是大卸八块。”
“那就是了,如果我不是你梦里的人,为何三番五次戏弄你后还能好端端的?”
这次她没抚琴,却有清音绕耳;没有曼陀罗,却鼻翼流香,简单一句反问,却勾起他无限遐思……自己为何会让这个无情画舸有事没事地再三调戏,恐怕不只是她后台强大这么简单吧?
如果一切都是南柯一梦,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金猊缓缓拿起酒杯,任琼浆滑入咽喉,细细思索这个问题。
任东篱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却越过桌面,托起他的下巴,微微凉意自指尖传来。金猊垂下眼帘瞥一眼,那绣着金线的袖边滑下,露出雪白手腕,如果不是竹林里惊为天人的第一眼,谁愿意相信这种轻佻动作会出自一位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
任东篱轻轻摩挲着金猊颈部的皮肤,淡淡地道:“做这样的梦,醒来后是什么感觉呢?”
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朦朦胧胧,好像中了幻毒一样,莫非……这就是海市蜃楼?
金猊突然眼神一冷,抬手格开任东篱的手腕,哼道:“差点中你的计,要不是我想起来自己体质特殊,幻术之类统统无用……”说到这里,突然一顿。
任东篱笑道:“怎么,你终于想起来幻术对你无用了吗?”
金猊一怔,没有任何幻术还说出这番乱七八糟的话,他不是不打自招嘛!挑眉望去,任东篱一副得逞样地含住筷尖上的鱼肉,金猊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冒出。
什么是海市蜃楼……真能让人看到欲念中最渴望的事物吗?我在渴望什么?我自己也想知道啊……
13
最清醒的人和最糊涂的人一样痛苦,人生快意,在于半醉半醒之间。
远远望去,湖心亭之上,一道修长身影伫立。
来人笑道:“带着人人垂涎的奇宝,还能如约归还,挚友真是又一次叫陆某心悦诚服。”
任东篱笑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不这样,又怎能为下一次开口作铺垫呢?”
说着,两本残册合二为一,全书奉上。
陆抉微接过,只是掂了掂,也不翻检便笑道:“好友的人品风度,陆某向来是信得过的。”
任东篱道:“那最好了,就不知陆兄肯不肯赏脸翻译一下?”
陆抉微笑道:“呵呵,世间万事万物,不要看那么透彻比较好啊,东篱你已经够聪明了,再厉害的话,叫我们这些男人如何治理天下?”
任东篱淡淡一笑,“说到底就是怕我窥破天机,借此对付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