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放慢腳步,遺憾地喃喃自語:「原來竟是沒有啊,我還以為……以為他也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她知道江回是習武之人,耳目極好,便刻意放低聲音,把那個「也」字咬得極重,好一探究竟。
話音方落,阿姒瞧見他驟然僵住,兩邊耳垂被點燃了般,竄得通紅。
那日他雖假裝沒聽到,但從那以後,他對她的態度變了許多。
成婚那夜,喝過交杯酒後,阿姒為了給他們這樁起源於報恩的婚事添些真情,刻意提起此事。
江回受不住她的言辭捉弄,默許她將那日說成他們的定情之日。
阿姒收回思緒,牽住身邊郎君的袖擺:「夫君?不若打個賭,你隨意帶我出去走走,倒也不必真的去當初定情的地方,我只想看看你我所想的地方可是相似,我賭你是不記得了。」
其實她大可在家中試探。
可阿姒想著,若他不是她夫君,這方小院便是一個牢籠,在外面試探,萬一覺察不妙,至少還能求助於路人,萬一運氣好,碰到個俠義之士呢。
青年不查有異。
笑道:「樂意奉陪。」
依舊是騎馬出行。
馬兒慢下來時,只聽周遭水聲陣陣,阿姒問他:「這是哪兒?」
「是處栽了荷花的湖邊。」
「湖邊?」
他果真說錯了。
他該帶她去街頭巷陌的。
眼上的綢帶雖遮住阿姒雙眼,但她那一瞬的僵滯卻無法遮擋。
晏書珩本就是主動入網,此時見她愕然收網時,眼中笑意愈盛。
女郎微低著頭,連衣褶都透著戒備,被袖擺遮住大半的手收緊又鬆開,大概是在強裝鎮定、順道苦想應對之策。
他適時打斷:「其實,夫人所說的定情,和我所想的,或許不同。」
這倒也是,但阿姒仍舊存疑,面上不顯,好奇道:「有何不同?」
他陷入了沉默,大概在回想。
也可能在現編。
寂靜和眼前無邊無際的黑暗加重了阿姒的不安,她只能聽到自己漸次急促的心跳,許久,聲音如玉石相擊的郎君說話了:「早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在歷城一處荷塘邊見過你,不過是驚鴻一瞥,見你膽小,又怕驚擾到你,只敢遠遠望著,此後的相識,在你眼中看來是初遇,在我看來,卻是情之所起的那刻。」
晏書珩眼中戲謔漸消,凝視她的雙眸里透著半真半假的溫柔:「因而對我來說,定情的地方便是水邊。」
沒來由地,阿姒想起那個夢,聲音好聽的大哥哥說要娶十七歲的她。
那聲音自溪水夢中淌出,和跟前郎君的嗓音重疊交融。這股子清潤溫和,可不就和夢中有些像麼?
阿姒捂了捂額角。
她忽然想不起江回的模樣,只剩下這一副好聽的嗓音。
這聲音總會在她滿腹疑慮時,讓她在懷疑和信任間來回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