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好像成天换不同样的衣裳,今日穿了套明蓝襕衫,宽袖垂曳将那股咋咋呼呼的劲儿给敛去不少,肩上披着雪白的貂裘披风,风风火火好似雪刮进来。
姬翊:“本世子来了。”
楚召淮喝了口粥,学着姬恂的风格说:“嗯,出城往南走三百里那座山头上的人都听到世子进来的动静了。”
姬翊:“……”
“你现在越来越像我爹了。”姬翊撇撇嘴,拽着梁枋坐下,“你可好些了?来时瞧见府医从这儿出去。”
楚召淮不习惯旁人关心他,随意敷衍过去:“嗯,死不了——梁世子这几日感觉如何?”
梁枋一袭白袍长半束披散着,从进门便一直瞧着楚召淮的脸。
闻言他垂着眼温和一笑,真心实意地道:“您医术的确了得,梁枋前几日有言语冒犯之处,望您莫要见怪。”
楚召淮最喜欢别人把他当世外高人的调调,连粥也不喝,努力绷着脸没让自己笑出来,淡淡道:“无碍。”
姬翊振奋地在那叭叭叭:“这几日梁枋一直在夸你呢,还说江南那个神医白芨来了恐怕也没有你这种神鬼手段。”
楚召淮一怔:“白芨?”
梁枋垂着眼喝粥,还以为他不认识,体贴地解释:“听我爹说,白芨神医在江南一带行医,行踪神秘,但医术绝。”
楚召淮“啊”了声。
他也没给多少人治过病,也就解过一次奇毒,名号竟然已经传到京城了吗?
三人一起吃了早膳,楚召淮为梁枋探了探脉。
药方的确有用,就是得调下剂量。
楚召淮起身慢吞吞走回拔步床,打开小矮柜去找他行医用的银针。
姬翊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抬步跟了进去。
楚召淮那小矮柜太破了,放在路边都没人要,也不知放了什么奇珍异宝,还配了把小锁。
刚把锁打开,里面一个小木马咔哒一声滚了出来。
姬翊还当里面放了贵重之物,垂眼一看,脸都绿
了。
矮柜倒是挺能盛,里面零零碎碎放了一堆破烂儿,有些年头的孔明锁、竹蜻蜓,还有破了一半的风筝,放眼望去也就角落一小捧金子最值钱。
姬翊幽幽道:“你这里放得全是前朝的古董吗?”
楚召淮在那翻银针,随口道:“前年的古董。”
姬翊差点被他逗笑,蹲下来看着那堆杂货:“你爱玩这些?改日我送点给你。”
楚召淮摇头:“这是我娘生前买给我的。”
姬翊“哦”了声,尴尬地蹭了蹭鼻子,没话找话:“那摆出来呗,这拔步床的柜子都空着呢,挤挤攘攘一团,很容易坏。”
楚召淮还是摇头。
哪怕在临安白家,他也从未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摆出来过一件,若是日后被赶走,直接抬着柜子滚就行。
省事儿。
姬翊还想说什么。
楚召淮终于翻出银针包,幽幽道:“给梁枋治完我顺道再给世子扎个针?”
怎么不随他爹寡言少语呢。
姬翊撇撇嘴,有求于人,只好不吭声了。
楚召淮施针很利索,将梁枋喊来拔步床,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扎了个满头针,像是刺猬似的。
姬翊在旁边看得直咧嘴:“真不疼吗?”
楚召淮干脆利落拿针在他虎口一扎。
姬翊直接“嗷”地一声蹦起来,脸都吓白了,不过镇定下来后现果真不疼。
“你医术肯定比那个什么白芨好。”姬翊难得说了句人话,“什么神医传得好邪乎,我看肯定是个半吊子野狐禅。”
楚召淮:“……”
楚召淮笑眯眯地又扎了他一针。
这下姬翊疼得嗷嗷叫。
第一次为梁枋施针,那针瞧着平平无奇,但没一会下来梁枋额间已密密麻麻沁出豆大的汗水,眉眼也浮现些许痛楚。
姬翊吓了一跳:“这这不会有事吧!”
楚召淮扫了一眼,淡然自若:“死不了。”
姬翊还是提心吊胆的,看着那隐约黑的银针,吞咽了下:“府中大夫施针好像用的都是金针,这银针真的无碍吗?”
楚召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