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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子大婚日子的临近,右相府忙成了一团。
听礼部前来宣告大婚当日礼仪之事时,得知自己当日只能被轻车小轿悄无声息的抬进宫中,青蕾独自在房中砸碎了家什,哭了许久。
“王燕回。你不过就只能享受这一时的荣光!将来你会觉得夜是那么的漫长,一个人独居偌大的宫中会有多寂寞!我不会,我会牢牢抓住太子殿下的心。我要让东宫上下都知道谁才是东宫真正的主人。我会让你羡慕我!让堂堂太子妃羡慕我一个良媛!”
青蕾在内室发狠似的说了这通话之后,平静的吩咐染香打水洗脸,重新梳妆。
太子没能实现立青蕾为妃的承诺,知她委屈。礼物流水般的送入府中哄她。
成思悦又抢着揽下了这些差使,隐晦的通过青菲的嘴转告青蕾。除了礼制所需,太子并未选过礼物送去太尉府。青蕾越发觉得太子对自己是真正的情真意切。只是对太子苦心收罗到的一张绿绮名琴连碰都没碰一下。
宫里的教引嬷嬷已经回了宫。三姨娘瞅了个空,避开了人小心地来到了青蕾的院子。
一入宫门可能再见一面都难。青蕾想到此处,心里不免生出些酸楚之意。
她迎了三姨娘进屋,挥退了左右便跪倒在地:“娘!这些日子蕾儿不孝之极。”说着眼泪便涌了出来。
一句话便抹平了三姨娘心里所有的委屈,她扶起青蕾一把搂进怀里:“
蕾儿!”
青蕾抬起头,笑容乍现:“娘,你是不是觉得女儿冷血?对夫人恭敬孝顺,对自己的亲娘厌弃了。”
三姨娘含泪摇了摇头道:“娘一手带大的女儿,怎么不了解?娘心里难过,却也为你高兴。你懂得选择最好的路懂得替自己谋划,纵然去了宫里,娘也放心。”
“可是我却怕娘误会女儿。”青蕾想到从小到大苦读诗书,苦练琴艺,就为了出人头地,如今飞上枝头,却不能为正室,心里的苦涩像一片阴影在她心里放大。“如果女儿早知道皇后要挑剔女儿的庶出身份,又何必贪图那个嫡女的声名,让娘委屈。”
“不,是娘拖累了你。”三姨娘心疼地看着青蕾道,“娘知道你的心。娘不怪你。娘只是心疼……在相府里虽为大小姐,却时时被大夫人拿捏着,被你爹催促着用功,不得一日清闲。”她抹了把泪,又展颜笑道:“好在太子殿下对你有心。如今的皇后娘娘,当年也不过是名普通嫔妃,靠着兄长的军功,又讨得了皇上的欢心,这才有了今天的母仪天下。我儿也不必气馁。娘虽然出身商贾人家,你爹能纳我为妾,就是瞧中了我娘家的实力。”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盒子轻轻放在青蕾手中道:“这些是娘和你舅舅们送给你的陪嫁!”
青蕾打开盒子,里面厚厚一叠纸张银票,她看了看,骇了一跳:“娘,怎么会有一千顷地六
个庄子?还有三十万两银子。这,这也太多了吧?”
“地和庄子是娘的陪嫁。银子是你舅舅们的一点心意。”三姨娘扶了扶头上明晃晃的簪子,傲然笑道:“世人均看不起商贾人家,可居家过日子,出门应酬交际,那一样不花钱?你爹以清流自居,百官送礼超过十两便一律不收。大夫人翰林嫡女,不过三十六抬的嫁妆,陪了两个庄子,三百亩地。你爹是聪明人,实在人。娶大夫人得了名声,二姨娘是大夫人的陪房丫头,四姨娘是老爷的表妹。五姨娘六姨娘和七姨娘为的是给老爷开枝散叶。可要维持堂堂右相府的开销,靠的却是我的陪嫁。”
青蕾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愤愤之情:“既然如此,为何夫人还敢给娘脸色瞧?”
三姨娘不以为然地说道:“读书人家好颜面。我得了实惠,我何必要和她对着干?这些年,老爷得了我陪嫁的收益,可以理直气壮地做他的清官。可我也为娘家在京城靠着棵大树。相府的姻亲,这名声足以让你的舅舅们做起生意来顺风顺水,赚得更多。”
三姨娘眸光微转,落到青蕾手中的银票上,轻声说道:“蕾儿,如今娘对你吐露实情。以你的聪慧,想必应该明白个中利害。”
青蕾是聪明人,略一思绪便想明白了:“比起女婿,女儿才是血亲。有了这些,女儿在宫中便能如鱼得水。女儿得宠,舅舅们的生
意才会更上层楼。”
三姨娘欣慰地笑了:“太子殿下名下也会有些产业,但东宫养着那么多人,靠他和岁银和收益过得不会太富裕。王家权倾天下,却是以军功谋的出身。论起手里的私房银子,太子妃绝对比不过你。宫中内侍宫婢多是势利之人,我儿有了这些银子,便有了争宠的底气!我那些陪嫁的收益虽然归入公中,契纸上却写的是我的名字,嫁妆单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只有你能继承。如果我不留给你,将来娘若是过世了,依照律法,我娘家是可以照着嫁妆单子一并收回去的。”
青蕾皱眉:“娘不是说相府的开销全靠娘嫁妆的进项。你全给了我,爹和大夫人怎么肯?”
三姨娘冷笑道:“从前娘自然不敢这么做。可如今你已是太子良媛,娘把嫁妆给了你,你爹和大夫人心里再气,也放不出一个屁来!难不成他们还敢和太子殿下争银子去?相府的收入锐减,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穷的一天。他们舍不得吃自己的老本,才会不遗余力地帮着你。以图将来你在宫里得宠,地位稳固,带给他们更多的好处。”
青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今日才发现三姨娘艳俗的表面下掩藏着的精明。她微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咱们便不用像从前一样,事事都要听爹和大夫人的话。”
三姨娘赶紧提醒她道:“你爹还是右相国,你还是要依靠他的
。”
青蕾挑眉笑道:“他何尝不是也要依靠我呢?”
母女俩相视大笑。
大夫人心里气得要命,却被李相一句:“在宫中只靠银子便能站稳脚跟?她最大的助力还是咱们。”
大夫人恨恨道:“妾身只是气老三那个贱人。一朝蕾儿嫁得好,就敢和咱们翻脸。”
李相拈须笑道:“那些庄子和地,就算她不给蕾儿,老爷我也要劝着她给的。有了这笔嫁妆,太子殿下不宠着蕾儿都不行。须知商贾多狡诈,相府的银子他们年年还会给。只是还会单独送银子进宫孝敬蕾儿罢了。算起来府中还省了再给蕾儿添置嫁妆的银子。咱们银权双收,何乐不为?”
右相府忙着为青蕾备嫁。李相又暗中默许阿萝和安清王世子来往。借此机会,阿萝出入相府更加频繁。只是她去见的人不是安清王世子刘珏,而是四皇子子离。
素心斋顺利开张。阿萝将七姨娘教给自己的素菜做法毫不保留地教给了厨子。
子离倚在后院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阿萝。
他常常看着阿萝出了府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忍不住就想多疼她一些。与阿萝在一起心情奇佳。无论有什么烦心事,与阿萝一起往往能一扫而空。
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看到阿萝在府中为他洗手做羹汤。子离满足地笑了。
阿萝脱掉围裙,擦了把汗,笑着唤醒了他的美梦:“大哥,我现在会骑马了。我还想学驾马车。你
能教我不?”
“驾马车?为什么想学这个?”子离奇怪地问道。
阿萝吐了吐舌头:“好玩嘛。教我好不好嘛。”
子离宠溺地说道:“好。你想学什么都好。”
子离找来马车,载着阿萝出了西城门。
西城门外是一片旷野。
初夏时节,草原上星星点点怒放着紫色的花朵。蓝天白云下,风吹草低,空旷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