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苍白的手指慢慢摸着笛子,平静地说:“忘了。”
陆小凤跳起来:“忘了?”
“忘了,便是忘了。”
“那要怎么办?”陆小凤捂着额角呻吟一声,忽然眼睛一亮,“不如你拿给我,我正好计划去一趟海边,可以顺路带给他。”
“不必。”西门吹雪说完,人已经转身出门,走入雾中。
陆小凤对着他叫道:“为什么不必?”
“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有药没药,对他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毕竟还活着,是我们的朋友。”
“所以我自有打算。”冷酷的声音在雾中传来,说话的人已经走地很远。
陆小凤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的好奇心过。
什么徐福和三百童男童女的后代、什么美丽多情听话跪迎的扶桑女人,什么喝不醉的倭奴国清酒,他连听到都会觉得肠子悔青。
他本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明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凑齐五百两,赁了一艘最大的船出海,船主口口声声保证自己的船稳当的能让从不出海的人如履平地。
他被人推下商船,后来又遇到可怕的海上风暴,船沉了。
在海上漂了几天,每天都在被大海淹死、被太阳烤死、因为缺水而渴死中反复煎熬,流落荒岛,又遇到一群奇怪诡异的绝顶高手,好几次险些死在岛上。等他被像货物一样躲在箱子里偷渡回陆地上时,什么旖旎的想法都被这些日子海上颠簸的刺激吓退了。
此刻,他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归隐,最好是一个能早上醒来就闻到鲜花香味的地方,并且三年以内不想看到任何牛肉的食物。
但有人却不让他有这个机会,他像一只猎物一样被猎人追赶,如同丧家之犬、被猫盯上的老鼠,一路狼狈逃窜,一直到了万梅山庄。
今日注定是他的幸运日,因为西门吹雪正好在庄内,正好没有外出,正要他愿意帮朋友一个忙——替陆小凤去一趟泉州,去接三个陆小凤的朋友。
西门吹雪一路南下,他的脚程很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这不是他第一次千里奔袭帮朋友的忙,但这一次的心情与往常似乎有所不同,而这些许的不同,绝不是因为他的朋友自觉自愿刮掉了自己的胡子。
到了陆小凤描述的海边小屋。
在看到小屋之前,他先被一道孤僻垂直的悬崖吸引了视线。悬崖像是被盘古的巨斧劈开,另一半碎落在海中,激起一波又一波的的怒浪,打在悬崖上溅起雪白的浪花。
西门吹雪喜欢雪白碎末般的浪花,他凝视着悬崖底下很久,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庄主见过南海否”?
这,便是南海的波涛吗?
他想,他应该会喜欢南海。
陆小凤说的没有错,这里的确是一个适合隐居的地方。他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也许他可以在冬天的时候,来南海练剑。这里海阔天空,惊涛拍岸,似乎是个能够参悟剑道的离群索居之地。
木屋的门虚掩着,西门吹雪敲门之后却无人应答,他持剑推门而入,发觉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没有沙曼,也没有老实和尚。
说是人去楼空也不准确,因为里间的木屋地上有一大滩血泊,血泊中趴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像是死了。
但当西门吹雪的手翻过这个女人的一刻,他便知道这个女人还是个女孩子,她很可能是陆小凤嘴里形容的丫头小玉,更重要的是,她虽然看上去几乎死了,但她还活着,喉咙里还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西门吹雪将小玉救回马车之上,血迹染上了马车的卧具,这让西门吹雪意识到他们暂时赶不了路。
这个女孩子失血太多,任何颠簸都能立时要了她的命。
而他的马车已经染血,他也决计无法在这样散发着血腥味道的马车里一路回到万梅山庄。
这里可以续上《凤舞九天》的剧情,正好接上陆小凤出海的那一段,当然,陆麻烦的剧情我们跳过,只看城主,庄主。
西门庄主为了找个见面的机会,连药都私自扣下了,啧啧
27
西门吹雪驾着马车碾过泉州的街道,他的目光落在街角一家药材铺的招旗上,硕大的“回生堂”三个字下,用白色的细线绣着一朵白云的图案。
他停下马车,跨入这家药铺的大门。
掌柜在拨弄算盘,店铺抓药的学徒上前询问:“客官是问诊还是抓药?”
西门吹雪伸出拇指,露出上面套着的血磲扳指。
学徒露出震惊的神色,回头看向掌柜。那掌柜也看到了这一幕,从柜台后面走出,道:“是贵客,请内堂休息。”
西门吹雪入内堂之后,直直问道:“我找这个扳指的主人。”
掌柜露出为难的神色:“城主出海,已有数日了。”
西门吹雪心中涌起一丝难言的失望,但他不是一个喜欢外显情绪的人,便道:“我有一个伤者,需要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可以暂且修养。”
掌柜立即道:“这个好办,小的即刻便能安排客栈。”
西门吹雪已经见过小玉死死攥在掌心中那张“老实和尚不老实”的字条,想到陆小凤的遭遇,他摇摇头:“最好是一个能让受伤的女人隐藏行踪,安静修养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
掌柜笑道:“有一个地方,我敢保证,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那里更能隐藏行踪的。”
华灯已上,牛角灯笼的烛火映出橙黄的光,空气中都弥漫着陈年美酒的香味。
木莲红袖苑里人头攒动,每个人穿着锦绣衣衫,面露轻松而暧昧的微笑。他们都不是来这里赏月看花的雅士,他们来这里,赏得是另外一种花,解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