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里当然有棺材,这有什么奇怪的?”
木道人仰天长叹,撸着胡须道:“因为这口棺材不一样,棺材上刻着叶孤城的名字。”
西门吹雪眉头紧紧皱着:“什么棺材?”
陆小凤只能一五一十解释:“孙老爷死之后,我去买棺材铺准备给他买口棺材,结果发现有人定了两口棺材。其中一口,刻着的名字是叶孤城,而另一口……”他说不下去。
西门吹雪懂了:“是我。”
孙秀青面色变得苍白,她退后几步,下意识捂着小腹说:“是谁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小凤苦笑着说:“可能是他自己,也可能是南王的人,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到真相。”
说话间,欧阳情已经买回吃食,让众人到前厅去用点心,喝点热汤。
众人都身心疲惫,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更能暖和肠胃。但西门吹雪没有动,他仍然站在叶孤城的尸首前,没有离开的打算。
孙秀青叹了口气,她已经从陆小凤那里听说了一点昨晚发生的事,便上前柔声道:“你也多少吃点东西,他的仇人必定不会少……若是要安稳地送他回白云城,还要靠你。”何况他眼下已是谋逆的罪人,怕是连白云城朝廷也不会放过。
西门吹雪对这句话有了一点反应。
孙秀青去拉他的手:“先吃点东西,等老实和尚回来,我们、我们一起送他回南海。”
不会回南海,西门吹雪如是想,但他并没有将打算告诉孙秀青。既然昨晚他带走了叶孤城的尸体,就自然会负责到底。
孙秀青见他的脸色比方才终于好了一些,才轻轻摇着他的手:“走吧,大家都等着你。”
人们总以为皇帝住的地方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九重天子的宫阙,必定是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可偏偏有人下天子头上决战生死。可见一个地方单工大家都觉得很安全的时候,往往是漏洞百出的。
当所有人都认为合芳斋是个飞不进一只苍蝇时,可能恰好能溜进来一个贼。
最先发现异常的人是木道人,他心急火燎地用了最快的轻功回到花厅:“叶孤城不见了!”
陆小凤的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他还没说出一句话,便看见对面的西门吹雪一闪人已不见。
众人重新聚在后院主人的居室中,这里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难道是人复活自己离开了?总不可能有人把尸体偷走了吧?
西门吹雪目光噬人,他一个一个扫过聚拢过来的人:陆小凤、司空摘星、木道人、孙秀青和欧阳情。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机会从西门吹雪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除了两个可能:要么叶孤城活了自己用轻功离开;要么有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在他刚刚离开这间屋子的之后便潜入带走了叶孤城。
西门吹雪一字一顿地问陆小凤:“老实和尚在哪里?”
陆小凤脑子完全乱了,刚刚才整理清晰的那几根线再度死死缠绕纠结在一起,将他的脑子彻底搅得浑沌一片,他苦笑着说:“我马上去棺材铺看看。”
西门吹雪已经拿起叶孤城的飞虹剑,目光凌厉,语气中压抑着令人胆寒的怒气:“他,最好在棺材铺,否则,我会亲自送他一口棺材,看着他躺进去!”
终于可以浪起来,石头总会在潮水退去时,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
人们往往看到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
就像预售款,和尾款的差距,辣么大。
13
棺材铺里仍旧充满了刨木花的味道,混合了生漆的刺鼻味道,令人不适。
两口楠木棺材中的一口还在,西门吹雪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陆小凤和棺材店的陈掌柜搭话:“另一口楠木棺材呢?”
“刚刚有个和尚提走了。”
“我记得你说过下订的是个驼背老头子,怎么换个和尚来也能提走吗?你就不怕冒名顶替骗走棺材?”虽然冒名偷棺材这件事不常见,但绝不是不可能。
陈掌柜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心有余悸道:“谁叫他带着一个死人来呢?还放进棺材里非要试试是否宽敞合适。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量身定做的果然合适,然后就扛着棺材跑了出去!”
这一次陆小凤完全笑不出来了,假笑都不行。
他想安慰西门吹雪也许老实和尚现在已经带着棺材回到合芳斋,但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跑了没有?”
陈掌柜立即回道:“他说他要去一个没有香火的破庙。”
陆小凤奇怪极了:“你怎么知道?也是他说的?”
陈掌柜心有余悸:“因为他走的时候问我,那里可以找到很多不要钱的木头,一定要干干木头,能一点火就把棺材连同死人一起烧掉的那种。”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这和破庙有什么关系?”
陈掌柜说:“我告诉他,这世上除了自己做樵夫砍柴,还没有那么多不要钱的木头,而且刚砍的木头都有不好点燃,除非是没有人住的房子拆了烧门板。”
“然后他就说了破庙吗?”
“是的,他就忽然高兴起来,说他知道有一个庙子,和尚不仅可以拆门,连大殿都可以拆掉,因为佛祖不会找和尚要银子。”
陆小凤立即知道老实和尚说的是哪里了,这一刻他的表情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敞亮,好像隐隐露头的第二根线终于穿在了一起!
没有香火的破庙,与破庙环境格格不入的叶孤城,一直失踪的老实和尚,还有死去的胜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