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要是能多睡会儿就更好了。”傅濯枝打了声呵欠。
“世子爷暂且忍忍,等到了泺城就能好好休息了。”江峡问,“您是骑马还是?”
“当然是坐马车啊。”
江峡欲要转身,“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何必多此一举,这不是有现成的吗?”傅濯枝在江峡的目光中看向檀韫,吊儿郎当地说,“檀监事,我跟你挤挤?”
檀韫淡声说:“路途颠簸,天气炎热,世子还是另乘一辆吧。”
傅濯枝说:“可我就想跟檀监事一起坐,免得路上无聊。”
檀韫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既如此,世子请便。”说罢转身走了。
傅濯枝立马跟上。
江峡跟着转身,瞧见傅世子追着檀韫走了,路上用折扇挑起檀韫腰后的腰带尾巴,这样轻浮的举动显然冒犯了檀韫,檀韫猛地转身看向傅世子,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
傅世子看上檀韫,这不稀奇,毕竟檀韫长着那么张脸,那么一把身段。可有趣就有趣在檀韫这人心气儿高,面上一派淡然,心里说不准根本没把傅世子这种纨绔当回事儿,他绝不会雌伏于傅世子身下,而傅世子又是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的那种人,这样一来,这两人就要互相得罪。
有热闹看了,江峡搓了搓手,乐见其成。
另一边,檀韫和傅濯枝上了马车,由是观和傅一声骑马走在两侧,后头是应知早。外头都是自己人,傅濯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向端坐的檀韫,“这样坐累不累?”
在宫里最忌讳礼仪不端,檀韫平日端正惯了,说:“不累。”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躺着趴着都行,舒服最重要。”傅濯枝说着斜身一躺,拿枕头垫在脑袋下面,叹气说,“坐马车就这点不好,颠簸,又慢,夏天尤其难受。”
檀韫打开罐子,往紫檀茶几上的冰炉里加了一勺松针香,拿团扇扇了扇,不一会儿,马车里的气息更清新了。他瞥了一眼,世子已经睡着了,闭上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像一幅恬淡的美人画。
美人不论何时都是赏心悦目的,檀韫因此多看了两眼。
美人睁开一只眼,很机敏地瞥向他,“你在看我?”
“你装睡。”檀韫说。
“我从来没说我睡了,自然也不存在装睡的说法。”傅濯枝把两只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很随性地说,“我之前走过这条路,也是一声跟着,那会儿是个暴雨天,马车轮子都陷进地里了。”
檀韫抿了口金丹酽,杨梅清甜,冰镇后没有半分腻味,十分清爽。他很满意,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车上睡着了。”傅濯枝说。
檀韫感慨道:“世子真是泰然自若。”
傅一声笑笑,“那会儿下车,要被淋湿不说,鞋子袍摆肯定得沾泥,不如睡一觉等天晴再说。下暴雨也不算什么,以前我们还遇到半路马撂蹄子的情况,直接冲着山崖跑,带着我和一声跳崖了。”
“这是不是叫做艺高人胆大?然后呢,”檀韫好奇,“受伤了吗?”
“还好,山崖不高,就受了一点擦伤,我和一声在崖底随便找了棵树躺了一晚,第二天就找路爬上去了。”傅濯枝说。
檀韫擦了擦唇角,说:“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一定见过很多美景。”
傅濯枝眼前掠过一幅幅画面,苍茫无垠的雪山,浩瀚如海的枫林,孤崖顶的一轮落日和无边星海,绵绵烟雨中的蓑笠孤舟……太多了,他轻声说:“还好,没什么特别的。”
“你也承认它们的美,甚至记忆深刻,只是不肯承认自己也无数次地沉溺于美好之中。”檀韫没有忽略他长久的沉默,无情地戳穿他,“傅鹤宵,最不肯放过你的是你自己。”
傅濯枝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身下的马车撞到石头,颠了一下,他似乎才回神,不高兴地抱怨道:“你好喜欢说教我。”
“我说了,我盼着你好,自然要抓住每次劝慰你的机会。”檀韫语气很轻,“你小时候养过猫吗?”
也许是因为话茬子转得很快,傅濯枝顿了顿,说:“养过。”
“我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巷子里认识了一只野猫,喂过它一段日子,后来我入宫了,好在有别人继续喂他。”檀韫说,“那个人是你吧。”
傅濯枝笑道:“这是猜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