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在梅岭,远着呢。”
“你不去陪老婆,在这里鬼混什么?”
白朔抱臂斜眼瞅她,不答反问:“你跑来找我干嘛?”
胡悠的心跳猛然加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我来找你算账的!”
“是那家伙自己不想活了,与我何干?我早就说过八百遍那样下去会死的会死的,他就是不听,我能怎样?”
“我不管,总之你没有救下他,就是你的错!”
“小悠儿,讲点道理好不好?他跟我是什么关系?我没害他就不错了,还救他?”
“你就是要救他,你也一定会救他,因为你是白朔,贱兮兮的白朔!”胡悠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救了他对不对?他没有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
原本冷冰冰板着脸的白朔终于被她的一连串问话弄得笑了起来:“你啊你啊,真是一点都不出他的所料,他早就说过你会来梅岭找我,因为你就算相信他死了,也必定要寻我一通晦气才甘心。凭什么我这么倒霉,活该就要被你们大小两个疯子吃定了不成?”
苦苦在心里压抑着的那一丝丝奢望,陡然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所掀起的滔天波澜霎那将胡悠整个儿淹没,唯一还会的反应就是裂嘴傻笑。
白朔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轻一叹:“如今看来,总也算不枉费我的一番工夫。他既愿舍下高官厚禄,敢对我以命相托,我便助他脱沉疴所困。”
愿不愿,敢不敢……
胡悠恍然:“那张方子……我就知道里面有玄机!”
“将身体掏空,让机能衰竭,置之死地而后生。”白朔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番脱胎换骨,是真正的死去活来,若不是知道那疯子的坚忍世所罕见,我也不敢冒此大险。起初只是抱着寻常的治病救人之心,但到后来,我也真是不得不佩服他……”见胡悠的一张脸已经开始发白,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她的肩:“我之所以救他,是因为见不得有情人不成眷属。而他若不是心中有你,怕是也撑不下来。去找他吧,我也该走了。”
“走?”
“我在这深山老林里陪那家伙耗了整整一年,每天端茶送水的伺候还要抓鸟捕鱼的滋补,你瞧瞧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我得赶紧找个地方好好调理一下,一定要做天底下最帅的新郎倌!”
“你是为了柳老板,所以才不做掌门的是不是?”
“没办法,她不肯连累我声名受损,那我便只好做个无名之辈。”白朔将斗笠卡在胡悠的脑袋上:“他就在后面的山谷里,我不去道别了,反正也不想再见,这么多年就围着他一个病号打转,他不烦我都厌。”挥挥手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露出那标志性的贱兮兮的笑:“小悠儿,他的身子我已经给调理好了,那方面也很是龙马精神哦!”
“…………”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个山野之人大笑长歌迈步急行,洒然不羁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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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舍,菜园,青衫。
站在篱笆门前,看着那个弯腰浇水的清瘦身影,胡悠的泪水终于滚落。
五年的千里相隔,一年的独自跋涉,为的,是能再见到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
从希望到绝望,再将所有的悲伤苦痛化为踏遍万里河山的足迹。
国泰了民安了,百姓口中那个功德千秋的苏相,却不在了。
可是,渐渐平静下来的心里却有一丝念想总也消散不去,她的仲卿,真的不在了么?
他说过会一直守着她,他说过永远都舍不下她,他说过日后倘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