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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页(第1页)

(十一)玩命(上)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纵然现在念慈是同一阵线,又有什么用?

她是孕妇,帮不上忙;能帮上忙的,又是帮倒忙。

自己人不争气,说什么都没用。

如果你很爱一个人,很信任他,把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他,结果他非但没有没有办成,连听话都做不到,而且越帮越乱地把你推向更严重的劣势,甚至有可能害得你连小命都玩完,你要拿他怎么办?

为了心爱之人的安全,念慈着急追问:“康哥,如此说来,黄蓉她果真对你下毒了?”

杨康心中暗叹,这话要他如何作答。

——念慈,若你是她,会容我活命吗?她的手段,诡异莫测,又岂能轻易让人猜中?她一心要我死,要我死,要我死……

杨康口中低声咀嚼着这个女人的强烈怨念,轻轻地摇了摇头,让念慈依在怀中,安慰道:“别怕,念慈,事情还没有这么糟。”

——抱怨和憎恨通通没有意义;怎忍心教她担忧惊恐,伤了胎气。

唯一能做的,就是另寻良机。

不知杨康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个打击,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只怕他是一蹶不振,再难奋起。

当初造假信之时,这些细节黄蓉早就设想过,而结果,也正如她所料的那样,一帆风顺。

对于有功之臣,从来不讲情面的她居然还做到了手下留情。她对男仆慷慨施恩道:“若是这信真能只过靖哥哥一人之眼,那便没有什么大碍,你只管放宽心便是。”

男仆赶快感激她,用手势告诉她心内的想法:“小人承蒙姑爷和小姐活命之恩,愿效犬马。”

于是这封假信成功地被造了出来,也最终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不知道某人知晓之后,会不会气得“天妒英才,一命呜呼”?现在看起来,这是很有可能的。

黄蓉料想,仅凭他们夫妻二人,闹不出什么,尤其穆念慈眼下怀了孕,人又笨笨的,只会扯杨康的后腿。

想必这个愚昧的女人,正在暗自追悔,祈祷欧阳克复生吧!

杨康身上的毒,要想解决,只有西毒家族的人,才最有办法。

为了杨康的尊严,作为查无实据,又无法向仇人开口求饶的亲属,这口气,再怎么难忍,念慈也只有咽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一步看一步。

事到如今,她多半也知道,黄蓉是绝难容忍杨康活命的,然而她到底下的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下毒,她怎么也想象不出。

此次,黄蓉和郭靖自桃花岛赶来探望,有意多留些时日,观察他们的动向;郭靖本就忧心康弟,对此也很情愿,只是每日往返,繁琐些罢了。

自称为了缓和这种气氛而情愿去帮助靖哥哥的黄蓉,对穆念慈加倍的亲近起来。由于杨康还未想到更好的应对之策,念慈也只有忍着恶心,纵容黄蓉依旧姐妹长姐妹短的,纵使憎恶万分,也不敢说一句不快。纵得黄蓉更加得寸进尺,打着关怀孕妇的幌子,念慈走到哪儿,她就贴心地跟到哪儿,若是要上街,她还要拉着郭靖帮忙提东西,打下手,一刻不让他闲着。

杨康作为丈夫,本应守着自己的妻子,奈何似乎还在生郭靖的气,见他在多半就避开了,不与他同行。导致郭靖根本没有单独和他交流的时机。即使始终低声下气,寻求一切机会,只盼能助康弟一臂之力,补救过失;可惜杨康总是爱搭不理,对这份诚意视若无睹,现在情况又被黄蓉弄成了这样,他们之间,连交谈的机会都很少,冰释前嫌就更谈不上了。

磨了大半个月,黄蓉见这二人没什么反应,像是认命的样子,再也不肯陪着郭靖在这儿受闲气,拉着他,越快离开越好。

在路上走到第三天,突然有牛家村的居民,快马加鞭地追来:“前面的可是郭靖,请留步,有要事相告!”

郭靖骑的是汗血宝马,黄蓉的也是千里良驹。风很大,离得又远,一时还未曾听见这句话。这位青年是当日参加过杨康婚典的邻居之一,懂些武艺,见状着了急,这句话也等不得到他面前才说,隔着还有一丈多远便扯高了嗓子嚷道:“郭靖,杨康死啦!”

黄蓉有点发懵,还没来得及勒缰,就见左侧同样在疾驰中的郭靖突然身子一歪,翻身从马上跌飞了出去,她吓得停马去扯,已经迟了,看着他右肘先着地,就地翻了两翻,重重地滚进路边草丛,仰面朝上,大惊道:“靖哥哥!”

连累主人的马儿又奔了两丈才停下,慢慢地撵回他身边。郭靖的右手跌成重伤,脸上也有擦伤,细细地伤痕,是被路面的沙石硌裂擦破,痛不可挡。不过他顾不得这个,飞速爬起来,奔去往青年的座前诧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讲一遍,康弟……死啦!?”

郭靖扯着他的缰绳,已经在哭,泪水顺着伤处流了一脸,仍是期盼地盯着他看,只盼是自己听错。青年也下了马,看他到处是伤,也很不忍,不过,灾情难掩,只得仍向他确定道:“是的,昨天深夜突然暴毙,吐血……而亡,家里没有人主事……哎!”

这句激得郭靖立刻揪扯住他的衣领,将人都向上提了些,怒目而视:“是不是欧阳锋!?”

“欧阳锋?”青年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希望郭靖不要因为激动而牵连自己:“不是,是吐血而亡,突然暴毙!”

郭靖听到这个答案根本不信,他一把丢开此人,坚持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杀了我康弟!”

这个塌天之祸几乎将他五脏六腑震碎,郭靖即刻反身去寻汗血宝马,要去给杨康报仇,因为腿伤太重,使不得力,他连踩几次,都从脚蹬上滑下来,上不了鞍。他怒极连给马儿几鞭,引得它长嘶悲鸣,还是无用。

黄蓉见他人已失控,有如刚刚放出笼子的困兽,发狂发癫。袖子撕裂大半,手也挫伤了根本不该使劲,还一个劲儿的在拉缰绳,试图上马,小腿的血哗哗在流,竟像没有知觉地不去管它。她哪能不心疼,虽然明知这时任何事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他这样打法万一马儿发了疯那可是不得了,因而虽然如此,她仍是及前劝阻道:“靖哥哥,你不能这样,先停一停,让我给你上点药!”

郭靖根本管不得是谁来劝,他也不会给面子,一肘顶了回去:“滚开!”

黄蓉被这肘顶在心口,倒退几步,歪靠在马身,险些摔倒。她见郭靖这样,看来只有帮他达成心愿才是正理,也只好先忍着委屈,和青年商量帮忙扶他上鞍。

郭靖执鞭在手,刚刚上了鞍就一阵猛抽,绝尘而去。谁在身后胸闷发慌地声声唤他,理都未理。

因为他不舍离去,一路上走得慢慢腾腾,赶回的时候却是心急如焚,两天的路,一夜即至。

郭靖的脚程是最快的,黄蓉和邻居都被甩在后面。

傍晚往回赶,到达时天将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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