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许久不见啊。”无根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掌门,可不是我不见你,是你不见我啊。”谷畸亭笑道。
“别叫掌门了,如今我已退出全性,乃闲散之人。还是叫我无根生吧,实在不习惯,便叫我本来名字也可。“无根生拿着茶杯冲着谷畸亭晃了晃。
谷畸亭苦着脸,无奈道:“那我便叫你冯哥吧,冯哥啊,我当初加入全性也是因为你,如今你不声不响的退出全性,让我以后如何自处?学你那样退出全性吧,我也请不来张之维为我出头不是。“
无根生笑道:“不退出又当如何?你便不是你了?何况你乃世家子弟,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意这些。”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在谷中所悟的,便是现如今也是惊世骇俗的术法,我术字门中早已有不少人觊觎了,术字门门长便暗中试探过不知多少次了。要不是当年张之维有言在先,他们早就放下体面了。为了少些麻烦,不得已只得呆在全性。可你倒好,不声不响的便要退出全性,让我如何是好?”谷畸亭抱怨道。
无根生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双手一摊道:“你不是术士吗?而且你不是洞关一切吗?何不看看自己应当如何自处?”
谷畸亭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医者不自医,术者不自测。自测者难免会被主观所引导,便会出现偏差,失之毫厘,结果便差之千里。我看不到,也看不清。”
无根生双手张开,继续说道:“那你便看看我如何?”
谷畸亭再次摇了摇头:“也不行,你性命修为太高,我看不到,或者说够不到。也看不了。”
说完,无根生展颜一笑:“还是了,你既看不到,也看不清,那你这术法有何精妙?你视若珍宝的术法,却与我无用。旁人求而不得之物,在我眼中便是鸡肋。我记得当年有人对我说过,修行之人不应被外物所累。观心知道,知道者,不观于物,只观于心。”
无根生说着指了指谷畸亭的胸口继续道:“该怎么做,要怎么做,答案都在这里。那些个术法,不过是外物罢了,如今却成了累赘,你说可笑吗?术法而已,他们想学,你若想传,便传给他们,能不能学成这便是他们的事儿了。你总言,要看透万物本质,但真的看透了又能怎样?这世间万物不都是以人为本吗?这世间最难看透的便是人,最容易看透的也是人。何苦因为一个身外之物劳神费力?他张之维那般的人物,当年为何出头?不也是看透了这世道人心,这才不惜沾染因果,将这一摊子烂事接了过去吗?说到底这些事都是缘起自我,看来我还真是个搅屎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谷畸亭闻言若有所思起来,无根生笑罢,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每个人的烦恼却是不尽相同,前些日子,我见了武当的周圣,他之前一直在烦恼自己的术法不能传承下去,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却不想被张之维一语点破。他说术法而已,如果真没合适的人继承,那便说明这术法并不适合流传,古往今来有多少绝技流失?不就是因为有的晦涩难懂,有的条件苛刻吗?但你看有耽误进步吗?滚滚红尘,我等皆是过客,术法之流不过外物罢了,何苦为其所累呢?如今换做你,你却因为不知自己未来路在何方而迷惘,说到底便是你那术法惹得祸。既然如此,放下又如何?”
谷畸亭支支吾吾半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无根生继续说道:“好了,不必急于一时。既然你说是因为我,那便随我一起吧。归隐也好,游历山水也罢,总归有的是时间,想不通便慢慢想。我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便再渡你一次。”
谷畸亭看着无根生,认真地点了点头。无根生却是不由失笑道:”看来我这好为人师地毛病还是改不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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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龙虎山上,张怀义正一脸错愕的盯着淮易:“你说什么?孟琳有丈夫?”
淮易信誓旦旦道:“师叔,出家人不打诳语,千真万确,我在树上听的真真的,远舟说与慢点的。我初闻也是吓了一跳,从树上都摔下来了。”
张怀义此刻青筋直跳,冲着门外吼道:“孙远舟,你给我滚进来。”
正在授课的远舟被张怀义这一嗓子惊得一哆嗦,赶忙丢下一众弟子,连滚带爬的跑向天师殿中。
一进门便看到怒冲冠的张怀义和一脸痛心疾的淮易,顿时明白了师父为何生气,赶忙跪倒,还不忘怨毒地瞟了淮易一眼。淮易则是回了他个“我是为你好”的眼神。
接着远舟赶忙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原来孟琳乃是御兽门门主的独生女,当年一出生便定了娃娃亲。年纪一到,双方家长便催促着办了婚礼。但孟琳毕竟是接受现代教育的独立女性,自然不认这门亲事,宁死不从。但碍于父亲颜面,只得与其办理婚礼。婚礼结束后便以工作繁忙为由,离开了家,这一走便是三年。只有过年过节回去与父母家人吃顿饭,但也从不过夜。她丈夫倒也实在,非要等她回心转意。师父您说,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哪有什么回心转意一说。我一见她便认定她了,我俩也算情投意合,您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事儿?“
张怀义被气的说不出来话,指着远舟:“你,你,你真是想气死为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等儿戏?你,你,你,归去后山面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一年想不通,便一年,十年想不通便十年。淮易,你却监督。听见没有。”
一向听话的远舟此时闻言,却是脖子一梗:“那师父便准备关弟子一辈子吧。弟子从此不能为师父尽孝,还望师父保重。”说完磕了几个头后,起身边走。
张怀义见状,气的指着远舟的手指都开始抖,你你你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淮易刚忙上前捋了捋张怀义的后背,张怀义这才顺过气来:“这个逆徒,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师叔莫气,过些时日,远舟师兄冷静下来自然能明白师叔的好心。师叔,万万不可气坏了身子。”淮易此刻宛如绿茶附体,安抚着张怀义。
张怀义顺过起来,对着淮易道:“从今日起,你的责罚撤了,你只要干好一件事便可,给我把这个逆徒看好,记住没。”
淮易顿时一副感激涕零道:“定然不负师叔嘱托。”说完,便快的离开了大殿,生怕晚点便高兴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