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视频,关好彩胸口里堵着股道不明的情绪。
谁能想到,视频里这对年轻夫妻,如今都不在人世间了呢?
神又是你鬼又是你
关好彩一觉睡到天亮。
果然脖子酸、腰骨痛,眼皮千斤重,额角如针扎。
她摁着额头含含糊糊地骂自己,这人真是贱死了,好不容易能睡一觉,结果头疼得比之前还厉害。
沿街老楼墙薄,隔音自然不好,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那屋顶上经过老区的飞机,每次飞过,都像有几十辆碰碰车在她脑子里来回碰撞。
等轰隆声远去,屋子里剩下的,是楼下谁谁跟街坊打招呼的声音,还有楼上谁谁在练英语口语的声音。
关好彩在床上缓了多久,就听了多久郝韵读英语,直到郝韵从天台下来,回了自己房间,关好彩才起床下楼洗漱。
虽说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她俩能不碰面,就尽可能不碰面。
外婆不在家,餐桌上有个用了很久的保温壶,不锈钢的,旁边还有两个饭盒。
一个装虾饺烧麦,一个装鲍汁凤爪,不过里头的点心明显都已经被人吃去一半。
关好彩没有立刻坐到桌边,刚洗完脸,当然要抓紧护肤。
陪过她六七年的房间不大,日默瓦的“方胖子”在空处勉为其难地摊开,落脚都快没地方了。
与书柜一体的书桌,是当年外婆去两条街外的家具店里买的,还有床和衣柜,款式老土,颜色沉闷,每件单品拎出来,都能参与小红书或豆瓣小组里征集“土丑家具”的帖子。
尤其是那印着大红玫瑰和「love」字的衣柜,简直丑出天际,绝对有问鼎冠军的实力。
——其实那会儿关好彩想要的,是宜家里的“简约北欧风”软装。
样板间里的“girlsroo”多漂亮啊,统一色调的家具,从天花板垂落的蕾丝床幔,罗马杆挂起双层素色窗帘,碎花或粉色系的床品,铺在床边的羊毛地毯……每一样都打在十三四岁的少女心上。
她还硬拉着外婆去了趟东站宜家,费尽口舌游说外婆,甚至想让外婆把家里的老餐桌和红木长椅换掉,外婆自然没同意。
贴皮木头卖得那么贵,是资本主义的陷阱;“鬼佬”用的白色“蚊帐”松松垮垮挂在床边,看着就不吉利;三九九一套的床品,料子还没士多里卖的那些舒服;羊毛地毯?等回南天的时候你就知道惨……
关好彩那时候住进这个房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想着,等她长大了能赚钱了,肯定要把这房间收拾成她喜欢的模样。
可后来关好彩长大了,也赚钱了,她选择的却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远离这个房间,远离这栋老楼。
远离她不想被经常提起的年少时光。
在往脸上抹面霜的时候,关好彩听见郝韵离开了房间,趿拉拖鞋的声音从她房门前经过,没有停留,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