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寂如斯。
元隽转回身望向元殊,告诉他:“多数时候,站在你面前的都是我,只有这两年我在西境征战,京里留下的那位‘羽雁王’,是我调教出来的替身。”
“我哥哥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元殊愣愣的看着他,将他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回想了几遍,还是有些糊涂。
他是说,元蔚死了?
早就死了,早是多早?真是当年……噬骨毒时?
这,可能吗?
“你……你……”
元殊眼里的惊恐汹涌而出,缓缓后退了好几步,他觉得元隽是在说笑,可元隽的神色,又实在是……太过于平静,太过于随常。
好半天,元殊眯着眼睛,微微往前探头,小心至极的问:“……都是你?”
元隽一点头:“都是我。”
天平十八年二月之后,这天下,元蔚是他,元隽是他,睿王世子、羽雁王殿下,都是他。
“不可能——!”
元殊一声暴呵出口,一再的重复着:“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一定,一定在骗我……这不可能!”
这话声势浩大,却底气飘忽,不知究竟是想让谁相信。
元隽只是一笑:“过去我需要骗你以求自保,如今的你,还需要我多此一骗吗?”
江山,皇位,一切。
今日的永光帝,什么都没了,便更没有欺骗的价值了。
元殊正因明白这点,心里才更慌乱,更要自欺。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被眼前这人玩弄于鼓掌之
中?
元隽还在说:“那年噬骨毒一出,当即便要了我哥的性命。我父兄接连遭难,情急之下,我也只有假借兄长身份,稳定军心,震慑叔父。自那往后,我这两重身份的人生,便就这样存续了下来。”
直到今时今日。
他说完,就见元殊像是困在那方寸之地,来回踱走,却怎么都冲不出无形的牢笼,如魔怔一般,低着头,叨叨自语。
元隽看够了他这神态,肃声唤了一句三哥。
“醒醒吧。”他说,“认吧。”
“你……元隽?”
元隽不厌其烦的点头。
元殊呵了一声,眼里的情绪千变万化,最终,不知恐惧、惊愕、愤怒哪个更多。
“你真做得出……”
“哈,我是何等蠢笨,十数载长短,我与你往来交手无数,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我竟……我竟连你是谁都不知……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笑出了眼泪,恍然间还想到,元氏十几年走来这条路,若是码成戏文,不知天下人该送自己多少句笑话。
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便问元隽:“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不料,元隽却颇为认真的摇摇头。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怎么会可笑呢?”他长叹一声,怅惘道:“三哥呀,你万万莫要别本末倒置了——只看到今日之我,而忘乎昔日之你。别忘了,正是你,生生逼停了我的人生。”
“蠢笨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