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雁王最后的选择,是持中不言,而当数日之后,以太子一派为首的支持者最终获得胜利时,面对元殊再次提出要他领兵为帅,共云氏出海征伐之事,不只是他一再推拒,就连启元也无意应允。
倒这时候,裴筠筠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有多荒谬。
元殊想让元蔚领兵,是因为不愿以冯氏之人为帅,来日再为磐石添功,而如今满朝武将悉出太尉门下,放眼可用之人,除了羽雁王,似乎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他满意的了。
可这条路,放在对羽雁王足够信任的太子殿下面前是通的,但放在对羽雁存疑深重的启元帝面前,则又是死的。
别的不说,羽雁王领着几十万大军赴西境,到时候虎符握在他手里,若是他将人带回东境,就此反了,又要当庭上哪儿说理去?
这件事到了最后,这领兵挂帅的差事一没落到羽雁王头上,二也没落到冯氏子弟头上。当庭下旨,调兵四十万,由奋武将军屈驰统帅,赴西境,随云氏亲军出海征
伐南岛。
而这位屈驰屈将军,出身东境世家铁壁屈氏,铁壁城地近东、北、中三境交汇之处,素来同三地世家多有联姻,看上去确实让人很放心。
待这件事告一段落时,前来赴百鸟朝凤会的诸家王侯,也纷纷到了返程的时候。
然而,这其中也有例外的,梦粱侯便迟迟没有动身意思。
裴筠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日裴绎带着新配好的除疤膏来睿王府找她,正对着镜子给她耳后那道伤疤涂药时,燕赏从外头窜进来,说是听王府的里下人们说,右翅梁氏的少主登门了,正逢羽雁王下朝回来,此间,两人正在大殿里说话呢。
一听这话,裴绎来了兴致。
“早听说右翅梁氏有将女儿许配给羽雁王的意思,看样子太子那条路走不通,梁集宁这是索性直接找上门来了。”
裴筠筠抻着脖子照镜子,闻言倒很是平静,只是颇有些不解之意。
“为什么呢?”从太子过来问婚那日之后,她就想过这个问题,“就算羽雁王独大一方,声名显赫,可清明宴之后,天下皆知他同元殊兄弟情深。按理说,右翅要背靠大树,怎么也该选东宫太子才是啊!怎么就巴巴的,非要将闺女嫁给羽雁王呢?”
听她这么说,裴绎连连不赞同的摇头。
“诶,你这就没意思了!别什么都跟利益挂钩啊,怎么就不能是右翅的王姬真心看上羽雁王了呢?”他飞去一道妖娆的眼
风,问:“你是觉得你们家王爷配不上美人芳心是怎么着?”
裴筠筠白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她说:“那人间可就没配得上的了。”
声音很轻,充满了不屑。
裴绎惊讶挑眉。
“嗯……?”
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看破不说破的顽笑之意。
没等他细问,裴筠筠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兴致勃勃的朝他挑挑眉,勾搭道:“去前头听听?”
同一时刻的大殿里,元隽看着突然上门的梁集宁,外表云淡风轻,游刃有余,可内心也止不住的泛起疑惑来。
他自认平素与右翅梁氏之人并无交集,梁集宁此番上门,想必还是为了问婚之事,可是,又是什么让右翅梁氏这样执着于把姑娘嫁入羽雁呢?
那边,梁集宁俊朗的脸上虽有歉意,却无窘迫,两厢见过礼之后,他便道:“在下唐突前来,实属冒昧,只是百鸟朝凤会一过,在下不日也要返归右翅,到时相隔山海,难免不便交通,有些事再想成全起来就难了。个中艰难,且请殿下体谅罢!”
“世子言重了。”他含笑温润,姿态大方,带着些许的威压,道:“只是,前些日子太子已将右翅的美意告之本王,本王受宠若惊之下,却也实在无心于孝中顾及此事。世子此来若还是为着此事,那恐怕便要让阁下白跑一趟了。”
梁集宁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主动提及
此事,稍怔之下,他拱手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果然磊落。”
然而,下一刻,他还是说,自己此来,就是为着此事。
他先是将那日元殊来时说过话扩讲了一番,包括他家小妹是在何时何地得见羽雁王英姿,自此难忘,也包括右翅王欲结此门婚事的诚意。
“在下来时,家父曾有嘱咐,殿下若因时机之故不便答应,家父可等年末之时,再遥疏请旨,求陛下赐婚。如今只消殿下点个头应承下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