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自己调教罢。”
依旧沉浸在调戏世子的心境中没回神的人,这回却一番常态的,既没委屈,也没求饶,反而是揣着三分狡黠笑问:“只怕不是因为我能耐罢?”
元隽隐隐觉得,她马上又要狗嘴吐不出象牙了,却不知怎的,没开口去阻拦。
得了纵容的人调皮的眨了眨眼,轻轻问道:“世子殿下,您是怕我喜欢你吧?”
那轻飘飘的声音,跟把小勾子似的,跟他的心脏经历了一番若有似无的接触。
淡淡一声哼笑,元隽别开了眼,低声道了句:“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不信他真的会动怒,可裴筠筠还是很懂得见好就收的。
她一福身,又恢复了恭敬的样子:“奴婢不敢。”
他不想再理她了,有些烦躁似的,转动轮椅便要离去:“带着你的这副胆子,还有你的这个主意,到清宵殿找小王爷说去。兄长在府中,此事我不管。”
裴筠筠心说,你若是真不管,就不必同我废这一回话了。
更何况,不是她自以为是,如今这情势,按元蔚一向疼爱元蘅的心思来看,他这回之所以借元隽之口将此事告诉元蘅,而自己却又迟迟没有任何表示,未必是心中没有解决办法。
想来,应当在等她有何反应。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若是成全了他,都对不起自己。
她如是想,面上却还给足了世子余地,只委屈道:“殿下,您这样说,可是白费了奴
婢为您考虑的一番苦心呐!”
元隽的动作停了。
他颇有兴味的问:“为我考虑?”
她道:“世子身体羸弱,平日深居简出,就连兄妹之间也不常见面。那日您为宗姬赠琴,想来为一副桐木便要苦寻半载不愿凑合,您待宗姬,当是亲缘深厚的。”
顿了顿,见元隽没说话,她又继续道:“小王爷才高过人,想来若有心顾及宗姬心意,定有万全之策。奴婢雕虫小技,不过是希望能入您法眼,请您亲自成全宗姬不嫁之心罢了。”
这回,元隽久久未言。
那一日在玉虚阁,其实他听到的不只是裴筠筠那句热烈的剖白,还有在那之前,元蘅的一番话。
也是在那一番话之后,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妹妹心里的形象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下去罢。”他说对她说:“回玉虚阁去,好生照看宗姬。”
松了一口气,她微微一笑:“奴婢遵命。”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眼里的情绪愈见深重。
她给元蘅出了一个主意——这他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她出的主意,竟与自己的那个如出一辙。
所差之处,唯有元蘅的归宿走向。
忧虑于她才智的同时,他心底却也莫名涌上一丝欢喜。
恰如沧海中的一叶帆舟,独自漂泊多年,终于遇上了另一根独行的浮木——刹然间,泯然孤寂。
葵星奉茶而来,见他神色,微微有些意外:“殿下似乎很高兴?”
元隽一笑,未曾说话。
葵星会意,浅笑叹道:“看来那丫头的命又稳当了些。”
又一段沉默,就在葵星看着天色,打算启口劝他回殿中时,元隽却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他说:“今年元月初六,我曾在湖心岛抚琴。其时不知何人,曾以笛音相和。”
葵星心头一震,缓和过来,忽然联想起那日他在玉虚阁弹罢那半阕《醉渔唱晚》时,裴筠筠曾说过的话。
福至心灵般,她就明白了元隽的意思:“……是她?!”
元隽脸上的笑意又化开些,垂首望向把玩在手里的一朵凋花,淡然一语:“孤然一曲,难得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