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关内,边城的冬天既严酷又漫长,夏天也是,春秋两季就跟不存在一样,弹指间就消音无踪。
朱雄一家从前朝起就是边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他们熟悉这里的气候,知晓这里的习俗,虽日子过得苦了点,遇到蛮族叩关的时候也要提心吊胆一阵,总归坚持着活了下来。
就像那地上的野草一样,只要不是被连根拔起,哪怕被啃光了长出来的那些,给一段休养的日子也能再新芽。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遇到困难忍一忍,咬一咬牙总能撑过去在光幕出来之前,朱雄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那个东西冷不防出现在大家伙面前时,朱雄还以为是蛮族弄出的什么新花样,随后就跟关内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渐渐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关内那些恪守礼教的人不同,边城的风气一直比较开放彪悍,毕竟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哪有空讲究那许多。
所以他们对谢思染接受得很快,又因为没什么娱乐,光幕自出现后就成为他们最大的消遣,只要没人聚众闹事,之前的守将也不管这些,任由百姓们自己寻找乐子。
朱雄就跟成千上万普通边民一样,透过光幕去看水蓝国的生活,为自己看到的奇妙景象感到赞叹。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蛮族叩关,边城迎来一系列官员变动,接着又是关内水患,边城干旱,有人揭竿而起,直到现在的五足鼎立的境况。
朱雄只觉得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他几乎跟不上脚步,好在边城守将吴安并不理会朝廷那边的命令,他用他的手段和渠道稳定了军心和民心,并表明立场态度,不愿同胞自相残杀,愿为关内数万万百姓守住这道与蛮族的最后防线。
别管朝廷是否暴跳如雷,也不管关内百姓是否赞扬吴安的高义,反正这事定下基调后,除了孙仲派人来训斥外,其他几方势力并没有交战的意思,甚至陈留和宛平那边还派来了联合使者,带了不少的物资,表明自己愿与边城共抗外敌的想法。
这些朱雄都不懂,他就知道边城的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之前蛮族几次突袭都被吴安将军打了回去,现在又要开始测试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说是用来修城墙可结实。
吴安带着人站在自家前院里,四周都是他的亲信,在他们中央围着几名工匠也都是他自家的仆从,签死契的那种。
水泥配方是吴安跟谢思染买来的,当然不是最新的那种,而是更适合古代用的“现代土法自制水泥配方”。
材料采用砖末、石灰、石膏等物,按照7:2:1的配比进行调制,石膏在其中是关键的一项,多的话会导致凝结成块的度变慢,少的话刚搅拌进去就得成石坨子,除了砸人大概也做不了什么。
谢思染自己没弄过水泥,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她把这个配方告诉吴安之后,也说清楚了配比的重要性。
“你们还得多试几次,毕竟咱们两边的东西多少有差距,我给的配比一定能做出来,但未必是最好、最适合你们的。”
谢思染说的都是实话,买卖讲究一个互惠互利,公平合理,哪怕跟她做生意的不是水蓝国人,她也要恪守本心,不能因为对方找不到她售后就胡吹一气。
吴安自然也懂这个道理,谢思染不说他也得自己试,但对方说了,他也得表示知这份情,日后还有的是要求着人家的地方,客气一些总是好的。
“谢姑娘的话,我都记下了,这就让人着手试验,只是不知这水泥的方子能否只卖给我们一家”
谢思染摇头“我是个旁观者,或者说你们世界历史的记录者,必然不能只卖一家。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里主要是应对蛮族入侵,与他们内斗或者修路的又不同,我只能保证方子在一年内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但若是”
没说的话很简单,我不说,但你的人若是走漏消息,或者被人打探出了水泥的做法拿去用,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虽然被拒绝了,吴安也没有丝毫不满,他非常清楚谢思染的重要性,刚才只是试探,一旦确认不可行,立刻就将心思收了回来。
“谢姑娘的承诺我是信得过的,没有泄露最好,若真有了,也一定是我这边工匠口风不严,或者有人偷走成品拿去分析,绝不会怪到谢姑娘头上。”
吴安的话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味道,话里话外都是对谢思染的信任,听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人沟通愉快,合作自然也愉快,然后过了约莫半个月左右,就有了今天这场水泥试验。
工匠们面前放着三样东西,一样是将砖末、石灰和石膏提前混制好的泥土堆,一边则是装在木桶里的清水,正中间放着一个模具槽,等着将水泥倒入里面好固定成型。
“开始吧。”
吴安早就等不及了,见工匠们将东西都准备齐全,该来的人也都到了,就命令对方快点制作,虽说他之前已看过一遍,但这种既有用又神奇的东西,多看几遍也不会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