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贱!”
“……”
车子最终还是在市立医院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任非梓嫌弃地示意他们下车:“葛芊芊居然会输给你这种人这么多年。”
唐棠耸肩:“没办法,谁叫她不喜欢能欣赏她的美丽的你,偏偏喜欢崔明舒这样审美奇特口味偏僻的人嘛。”
任非梓瞪她,“不喜欢”这几个字简直就是一把尖刀。
是啊,人就是不喜欢你,他都追了快小半年了呢,眼看着有点眉目了,凭空就冒出个钢琴家同学,自己莫名其妙就出局了。
再一查,这大学同学对葛芊芊居然还挺不冷不热的,两人之间居然还隔着一个音乐学院的前女友。
任非梓万万没想到能打败自己看上的女孩的人居然就是卖包子的女骗子唐棠,一路消化到现在还没全咽下去,忍不住摸出电话拨给他哥:“哥你知道吗,你雇的那个包子女,居然是崔明舒的前女友。”
“……”
“崔明舒你不认得,就最近挺红那个‘钢琴王子’,崔明浩他弟弟,《新鲜娱乐》炒出来的……”
“……”
“我就搞不懂了,那学音乐的总得有点品位吧,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嘟嘟嘟嘟!”
任非梓瞅着被挂断的电话心情黯淡,很快又振作起来,改拨给认识的记者:“帮我查个人……对,女人。我追求小提琴手就不能查别的女人资料了?少废话,你给我查就行了。叫唐棠,唐朝的唐,海棠的棠,她自称是崔明舒前女友……”
任非梓靠在驾驶座上,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摸出了烟,叼进嘴里,视线掠过医院大楼时,猛然坐直了身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人调查还得等,直接上去看看她来医院干什么不是更好?
任非梓扔了烟,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唐棠姐弟三人已经走得没人影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任非梓,到前台一查,就查到唐家妈妈的病房号了。
任非梓站在住院部一楼的电梯门前,看着墙上的病区指南里显眼的“神经外科”几个字,眼皮不由自主跳了两下。
“植物人”这三个字他倒是不陌生的,不过突然出现在现实里,还是有些冲击的。这样的病人,对唐棠这样的家庭,显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再看看她屁股后面跟着的那两个小鬼,任非梓都替她累得慌。
到了神经外科的病房区,白色的走廊两侧全是几人间的病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任非梓总觉得空气里有股浑浊的臭味。
那味道是新鲜长时间呆在封闭空间产生的,与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交杂在一起,向是快要发酵的腐烂面包。
他一直找了四五间病房才找到唐家姐弟,唐家妈妈的病床靠近窗口,唐仅踮脚站在床边,小手紧张地抓着床栏,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么。
唐嘉宁正和唐棠一起,把病床上昏睡的女人架起来,摆成坐姿,轻轻地按揉她的胳膊、后背、肩膀。
任非梓往前走了两步,才听清唐仅的话。
“妈妈,您的头发又白了好多,快别睡觉了,我带你去理发店染头发吧。”
任非桐的脚步顿住了,手握了下拳,轻轻地退了出去。人对自己的母亲总是心情柔软的,哪怕只是看到别人的母亲受难,难免要产生一些影响。
任非梓生来顺风顺水,但也知道自己母亲当年因为婚后不孕,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甚至松口答应父亲请人代孕,生下了哥哥任非桐。
至于最后任襄礼与代理孕母张籽芸产生感情纠葛,差点靠着代孕做桥梁进了任家大门,则是另一桩意外了。
想到张籽芸所谓的“血缘”说,任非梓又想冷笑了,不过是借了个肚子而已,她还真当自己是任家女主人了,也只有任非桐这样死脑筋的人,才会被她忽悠,同父母闹了这么多年矛盾。
任非梓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母亲对自己的特殊偏爱,那是一种藏都藏不住的喜悦——他是她成为完整女人的标志,哪怕大龄产子,哪怕前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和他丈夫的儿子。
任非桐当然也是亲生的,母亲因为对丈夫的怀疑,亲自带着大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但没有十月怀胎,还差点被另一个女人抢走地位的那种恐惧还是让她对大儿子的态度有些微妙。
明明是亲生骨肉,却总像磨砂玻璃一样隔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猜忌。
任非梓叼着烟头,看着白烟袅袅升起,汇入空气,像是冬日里遇冷凝结的呼吸。他改了主意,摸了摸口袋里的演奏会门票,下楼开车,重新往任非桐的住所开去。
自己的亲大哥,怎么能被那种不相干的女人忽悠走。
母亲放不下面子,他放得下,都说血浓于水,他们一家三口人,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只会死皮赖脸哭闹的张籽芸?
任非梓把车子开得飞快,连葛芊芊漂亮的脸庞和手指都有点模糊了,随手按了音响开关,车厢里就充满了悲怆的女声。
“我种的花已尽凋谢,
满园的荒草满地荆棘。
你说离开以后还能再相逢,
你说爱情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可城中的玫瑰全都已枯萎……”
外人眼里富足温柔的任太太也是会哭泣的,背着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拿手帕遮着眼角,整齐的鬓角边残留着已干涸的泪痕。
车子到了任非桐的小区,任非梓难得细心地把车泊到了地下车库,看到他哥的车子还停在那,才熄火下车,坐了直达电梯上楼。
任非梓一心想着母亲的惨状,敲门的声音就有那么点大,屋内的达菲拉兴奋依旧,汪汪汪嚎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