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迹没对母亲的夸赞表看法,只是声音低低的、有点弱小地提醒道:“妈,飞机上的,是火灾。”
“我知道,你不是还救火了吗?制服也蛮帅气噢。”唐平夏说。
边迹很想问她是否明白空中火灾对一名乘务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很想知道事故过去的两个月她跟边成为什么没有送来一句关心,是否自己的生命安全并不重要,上新闻露脸争面子才比较值得一个电话。
他看了看身边的严岸阔,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马上过年了,回国吗?”边迹换了个话题。
唐平夏说:“回的呀,咱们找时间见一面?”
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得提前预约才能见面,边迹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奇怪:“几号?我订餐厅。”
唐平夏说:“我七号到,你订八号的就行。”
边迹问:“周叔和小瑞来吗,小桌够不够?”
周叔是唐平夏的现任丈夫,小瑞是他们的小女儿。边迹只在前两年飞英国时见过他们一面,现在连小瑞长多高都有些不记得了。
唐平夏摇摇头,“他们不来,但还是订中桌吧。”
“有别人?”
“邻居家的小阿嫂,你还记不记得?”
边迹如实说:“没印象。”
“她家有位囡囡,研究生刚毕业,灵得不得了。”唐平夏是上海人,说话间常常会带些口音,“正好一道碰个面吧。”
边迹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收得很紧,踩刹车的力气也变大了不少,以至于严岸阔奇怪地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边迹冲严岸阔摇摇头,然后压低声音,跟唐平夏严正声明:“咱们自家人见见就好,非亲非故的人就算了。”
“哎,怎么讲话的!”唐平夏不满,“我跟小阿嫂已经约好的呀。”
“妈,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边迹脸上阴云密布,语气严肃,很能吓人,“这种事,不管我见谁,都改不掉的。”
边迹说得隐晦,也不确定严岸阔听没听懂,不过目前也顾不上那些,先把局推掉是正经。
唐平夏仍然想劝:“你怎么还是倔,以前吃的苦头还不够吗?再说见见又有什么问题,难道妈妈会害你?”
边迹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你知道吗,”边迹也不怕身边人听到,将自己落寞的语气和表情都展现得彻底,“刚刚你说的那个新闻,其实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出事之后,就连大洋洲的朋友,都跑过来问我是否安全。”
唐平夏愣了愣,内疚又着急地说:“我这不是看你人还好好的……”
“嗯。我很好,就算不好自己也可以处理。”边迹再次重申,“那么,过年我也只想见你一个。如果不行,那干脆都不见了。”
“阿宝……别怪我了。”唐平夏忽然放软了语调,轻声用吴语喊着边迹的乳名,“要见的。”
这个名字至少得两年多没听过了,也就唐平夏偶尔会在电话里这样称呼他。边迹的心软了不少,叹口气说:“你航班号多少?”
“还没有买,你把排班我吧,我坐你在的那个航班回国。”唐平夏见要求被答应,像少女时笑得那样甜。
边迹说:“稍等,我还在车上,一会给你。”
挂了电话之后,边迹觉得过于疲惫,沉沉地呼吸着,又觉得喉咙瘙痒,轻轻咳了声,试图清嗓。
严岸阔听到后,敏锐地拿起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问:“需要水吗?”
“没事。”边迹摇头示意,“就是偶尔咳嗽。”